大宛國的貳師城，城門上的青銅狼頭正滴著血。漢使鄭吉的首級被高懸在狼頭下方，雙目圓睜，仿佛還在盯著城樓下那匹被剖腹的汗血寶馬。馬的內臟流淌在青石板上，與使者的鮮血彙成一灘暗紅，引得群鴉在城門上空盤旋聒噪。
“大宛的汗血寶馬，隻配大宛勇士駕馭！”大宛王毋寡站在城樓，黃金王冠上的紅寶石映著血腥，他手中把玩著鄭吉帶來的絲綢，突然將其扔在地上，用靴底狠狠踐踏，“張角想要用這些破爛換我的寶馬？簡直是癡心妄想！”
身旁的康居使者躬身笑道：“王上英明。康居已派三萬騎兵，駐守貳師城東的鹽澤，隻要黃巾軍敢來，定叫他們有來無回。”他的目光掃過城下的首級，眼中閃過一絲快意——康居與大宛聯姻多年，若能借大宛之手擊退黃巾軍，西域的霸權便唾手可得。
毋寡仰頭大笑，笑聲震得城樓的銅鈴叮當作響。他揮手指向城外的馬場，那裡有三千匹汗血寶馬正在奔跑，馬鬃在風中飛揚，四蹄踏過草地，濺起的水珠在陽光下泛著七彩光芒。“看到了嗎？這才是天下最烈的馬！”他突然拔出彎刀，指向東方，“誰敢來搶，我就砍下誰的頭顱！”
消息傳到皮山時，張角正在查看於闐工匠新雕的玉印。印文“漢廷西域都護府”七個字剛勁有力，玉質溫潤，正是用西夜王獻上的那塊羊脂玉雕琢而成。當斥候說出“鄭吉首級懸於城門”時，他手中的玉印突然滑落，在案幾上磕出一道裂痕。
“毋寡……”張角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他可知鄭吉的父親，是當年護送解憂公主和親的鄭吉？”二十年前，老鄭吉曾在大宛遇襲，是毋寡的父親出手相救，兩家本該有著通好的情誼。
張遼按住腰間的刀柄，鋼甲摩擦的脆響透著殺意：“大賢良師，末將願率軍征討！”
“你留著鎮守南道。”張角的目光轉向呂布，“溫侯，你的赤兔馬，敢不敢與大宛的汗血寶馬較量一番？”
呂布的方天畫戟突然頓在地上，金屬碰撞的悶響震得帳內燭火搖曳：“某家正想看看，是汗血寶馬快，還是我的赤兔快！”
三日後，黃巾軍主力開拔。張角親率兩萬銳士，呂布的五千重騎兵為先鋒，張燕的一萬重甲步兵斷後，糧草車綿延三十裡，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路過輪台平原時，士兵們特意繞開當年的戰場，那裡的白骨早已被風沙掩埋，隻留下零星的玉甲碎片，在陽光下閃著淒冷的光。
貳師城的守軍遠遠望見黃巾軍的旗幟，慌忙稟報毋寡。大宛王正與康居使者飲酒，聽聞黃巾軍已至城下，竟將酒杯重重一放：“來得正好！讓他們見識見識我大宛騎兵的厲害！”
他親自披甲上陣，跨上最心愛的“踏雪”寶馬。這匹馬通體雪白，唯有四蹄呈血色，奔跑時快如閃電，曾在波斯的賽馬會上連贏七場。“兒郎們，隨我衝！”毋寡的彎刀直指黃巾軍陣中，三千汗血馬騎兵如潮水般湧出城門，馬蹄聲如悶雷滾過大地，揚起的沙塵遮天蔽日。
呂布的赤兔馬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劃出兩道殘影。“破陣騎，跟我殺！”他的方天畫戟直指最先衝來的大宛騎兵，赤兔馬如一道赤色閃電，率先撞入敵陣。
兩陣相交的瞬間，金屬碰撞的脆響與戰馬的嘶鳴撕裂長空。呂布的畫戟橫掃，將三名大宛騎兵連人帶馬劈成兩半，鮮血濺在他的銀甲上，映著朝陽泛著詭異的光。赤兔馬的速度遠超汗血寶馬，往往在對方的彎刀還未落下時，就已衝到近前，馬蹄踏碎了無數騎士的肋骨。
毋寡的“踏雪”寶馬確實神駿，竟能勉強跟上赤兔馬的速度。他揮舞著彎刀，與呂布戰在一處。刀光與戟影在空中交織，火星四濺，看得雙方士兵目瞪口呆。“你的馬不錯，可惜主人太弱！”呂布的畫戟突然變招，月牙刃死死鎖住毋寡的刀背，猛地向後一拽。
大宛王隻覺虎口劇痛，彎刀脫手飛出。他剛要調轉馬頭，赤兔馬已繞到他身後，呂布的畫戟順勢搭在他的脖頸上。“降不降？”呂布的聲音冰冷如鐵，戟尖的寒意讓毋寡渾身發抖。
“我乃大宛王，豈能降你？”毋寡怒吼著拍馬衝向城門，卻被呂布的畫戟劃破後頸，鮮血如泉湧般噴出。他在馬上搖晃了幾下，最終墜落在地，“踏雪”寶馬悲鳴著繞著主人的屍體打轉，不肯離去。
主帥被殺，大宛騎兵頓時潰散。可就在此時，東側鹽澤突然傳來喊殺聲——康居的三萬騎兵如烏雲般湧出，朝著黃巾軍的糧草車殺去。張燕的重甲步兵早已列陣等候，他們的盾牌層層相扣，組成一道堅不可摧的鐵壁。
“放箭！”張燕的令旗揮下，千張強弩同時發射，箭雨如傾盆而下。康居騎兵的皮甲根本抵擋不住，前排的騎士紛紛墜馬，慘叫聲此起彼伏。可他們仗著人多，依舊瘋狂衝擊，彎刀砍在盾牌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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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進！”張燕的長槍直指敵陣。重甲步兵們邁著整齊的步伐向前，盾牌推著康居騎兵的屍體前進，鐵靴踩在血肉模糊的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後排的銳士趁機用破甲錐猛刺馬腹，受驚的戰馬瘋狂亂竄，衝得康居陣型大亂。
激戰至黃昏，康居騎兵丟下近萬具屍體，狼狽地退回鹽澤。張燕的重甲步兵也傷亡慘重，盾牌上的箭簇密密麻麻，像一隻隻黑色的刺蝟。他看著夕陽下的糧草車，突然對傳令兵道：“告訴大賢良師，糧道無恙。”
此時的貳師城，已被黃巾軍包圍。呂布的重騎兵守住東門，張角的銳士在西門架設雲梯，城樓上的大宛守軍雖仍在抵抗，卻已是強弩之末。當夜幕降臨時，一名大宛貴族悄悄打開城門，他捧著毋寡的黃金王冠，跪在張角麵前：“願獻汗血寶馬三千，隻求黃巾軍善待百姓。”
張角走進貳師城的馬場時，幸存的汗血寶馬正不安地刨著蹄子。他撫摸著“踏雪”的鬃毛，這匹馬已不再掙紮，隻是用濕漉漉的眼睛看著他，仿佛知道舊主已死。“這些馬，要好好養著。”張角對身邊的馬夫道，“還要告訴西域諸國，大漢從不奪人所愛，但也絕不容忍背叛。”
城樓上的鄭吉首級已被取下，張角親自為他整理好衣冠，將其安葬在貳師城的東側。墓碑上沒有刻字，隻插著一麵小小的漢旗，在夜風中輕輕飄揚。
夜深了，張角站在城頭，望著康居方向的黑暗。他知道，斬殺使者的代價，絕不會僅僅是一座貳師城。西域的烽煙，才剛剛燃起最烈的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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