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球中,天地不分,時間仿佛黏稠的淤泥一般緩緩流逝。
在這片白茫茫的空間之中,懸浮著一顆上下直徑超過五十米,內部由無數血色肉絲纏繞凝成的巨型“符紋心臟”。
此巨型心臟自然便是半獸大長老以其血肉鑄就,令神之卵見之生畏的——“血籠”了。
但見血籠中密布著大量蠕動的肉質符紋,而構成它們的無數血色肉絲此刻正如同蠅蟲翅膀般高頻振動著,同時發出詭異的嗡嗡聲。
“無形”聲波通過震動疊加,漸漸彙集成某種“有形”的古老能量音節。
朝著四麵八方震蕩擴散。
向外,整個時空球中近乎無邊無際的空間漸漸被一圈圈如湖麵漣漪般的波動磁場所充斥。
向內,透過密密麻麻的血色肉絲層層振動傳遞,最終如海浪般悉數“拍打”在盤坐於血籠中心,正閉目吐納的木野身上。
遠遠望去,那些因振動而產生,體積小到肉眼不可見的能量粒子經過相互間的碰撞融合,竟隱隱形成一片龐大的符紋群虛影。
籠罩在血籠周圍!
如果此情此景讓默看見的話,那家夥一定會興奮不已。
因為這由能量振動方式所凝聚出的符紋群中含有大量罕見的源符紋。
並且其整體呈現出的精妙結構與默花費了大量時間精力才得以收集研製出的“源符紋石碑”高度相似。
這無疑是一種“大道至簡,殊途同歸”的契合!
隻可惜,此時尚且處於深度沉睡之中的默是無緣得見了。
木野從沒有想過聲音的威力竟能夠如此強大。
眼下他仿佛置身於一口猛烈震蕩的巨鐘之內。來自四麵八方的音波能量將其渾身血脈內臟擠壓得瀕臨碎裂,就連那布滿能量金絲的強悍骨骼都快要被震蕩散架了。
並且從血籠形成的那一刻起,音能就在不斷增強,很快就連木野的意識海也受到影響,開始掀起“驚濤駭浪”……
說起來,自荒墳園中偶然得到金瞳神之卵後,木野便走上了一條逆天改命的進化之路。
期間危險叢生。
他曾“粉身碎骨”,也曾經曆意識毀滅。
所幸最後都挺了過來,而其意識心性更是在一次次的生死搏殺中被“打磨”的愈發堅韌不拔,固若磐石。
所以在大長老對自己施展血籠之術前,木野是頗有信心的。
畢竟對方手段再強,難道還能強過三重超凡者帖木黑石製造的空間領域嗎?
但接下來的現實卻給了他重重一擊。
之前木野所遭遇的攻擊方式要麼集中於肉體對抗,要麼是針對意識層麵的廝殺。
卻未曾像現在這般,從肉身到意識海全都被無差彆的攻擊著。
而更為惱火的是,那些帶著詭異節奏的音壓變化無窮,上一秒與下一秒的進攻方式截然不同。
儘管木野已經很努力在尋找其中的規律,但卻沒有任何進展。
不知不覺間,他的意誌不斷被消磨,甚至暗中開始擔心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哪知雜念剛一冒出,其抱元守一的心境便立刻出現“裂縫”。
下一刻,無孔不入的聲音能量立馬瘋狂湧入,差點將他震得四分五裂。
危機之下木野顧不上身心同時傳來的劇痛,強行運轉神魂之術收斂心神,又拚命調動體內的能量金絲瘋狂修複傷口,這才堪堪維持住內外能量平衡。
然而就那麼一會兒的功夫,其體內不少血管因承受不住振動壓力,紛紛炸裂,讓他看上去像是被活活剝皮了一般。
饒是木野心性過人,也忍不住痛苦地呻吟起來。
“彆胡思亂想,集中注意力,守住意識與咒心……由於時間有限,我也隻能一來便對你全力施壓。如果你實在支撐不住的話,我可以……”
大長老的聲音適時在血籠之外響起。
不過話還未說完就被打斷。
“繼續……沒事的,我知道時間不多,我一定可以……”
木野的聲音斷斷續續,但語氣卻十分堅定。
大長老暗自點了點頭,接著又開口提點道:“……如今你已成功邁出了第一步,接下來就要靠你自行領悟我剛剛所授的凝神固體之法了。記住不要想著抵抗周圍的能壓,更不用在意它的諸般變化,要學會打破肉身的整體性,模糊聚合的邊界。用你的血肉,器官,乃至每個細胞去感受周圍能量的振動頻率,嘗試跟上它們的節奏,與它們融為一體……記住音能的本質在於振動,它是一種介於有形與無形之間的能量形式。掌握血籠之術的關鍵就在於改變體內生命物質的固有性質,進而打破肉體的有形束縛。你要以身體去反向同化周圍的能壓,將自己變成‘水’,去模擬能量的無形與有形……”
大長老的話一字不差地落入木野耳朵,他心中雖有困惑,但還是儘力按照對方所說進行著嘗試。
不得不說,這血籠之術的煉體思路與常識正好相反。
通常的煉體都是“向內求”,以增強肉體質量,拓深肉體結構,壓縮肉體密度為主要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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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對方此刻卻是讓他“向外求”,打破自己的肉身“界限”。
就在木野又努力嘗試了數次,幾近陷入停滯之際,大長老的聲音再次斷斷續續從血籠之外傳來。
“……我的血籠之術看似在以身為籠,將自己囚禁了起來,但實則是以身入籠,化籠為橋,破而後立,貫通天地!……就像此刻,你看似身在籠中,但換個角度又何嘗不是在天地牢籠之外呢……”
此話一出,一道類似小雞破殼的聲音於木野心中響起。
他渾身一震,似有所悟。
透過四周血籠看向外麵白茫茫一片,一時間竟分不清自己是在籠內還是籠外?
於是趕忙閉上雙眼,嘗試著逆向運行呼吸與神魂之術。
這次他不再懷疑,而要嘗試打破身體局限,將自己置於聚合與破碎的邊緣,用每一寸細胞去感受鏈接四周的能量磁場……
此時的木野並不清楚,眼下大長老所傳授的血籠之術已然隱隱觸及到了將“血肉能量化”的超聖之境!
是一種即便成就超凡後,也極難領悟的“血肉與能量”間的轉化之法。
但或許也正是由於無知所帶來的無畏拚勁,再加上木野骨子裡向死而生的韌性,才有了變不可能為可能的一線可能。
隨著時空球裡的時間一點點流逝,那“破與立”的邊界開始模糊。
木野周身的能量氣息隨之悄然蛻變。
變得如同被高溫反複熔煉的鐵水一般,由剛化柔,再由柔成剛。
那震骨消髓的音能雖然依舊猛烈,但卻漸漸如風穿樹林般透體而過,再難對其構成實質性的傷害……
血籠外,大長老瞪著那雙瘮人的純白雙眼,緊張地注視著木野。後者在他眼中宛如透明,任何細微變化都被儘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