黴味混著鐵鏽味在鼻腔裡翻湧，陳墨能感覺到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
林遠山那張半腐半生的臉在月光下忽明忽暗，左邊眉骨上的觸須正隨著他的笑聲微微顫動，像某種活物在皮膚下遊走。
"爸，你留在後麵。"陳墨的聲音壓得極低，眼角餘光瞥見右側陰影裡的身影——那是他父親陳正川，失蹤十年後突然出現在密道入口，此刻正攥著半塊刻著"司命"的青銅殘片，指節泛白。
老人聽見指令，喉結動了動，最終退到牆根，背貼上潮濕的石壁。
蘇檀的匕首在掌心轉了個刀花，腐臭的黑血還黏在刀刃上，她歪頭瞥了陳墨一眼，眼尾被血漬染得發紅："要留活口嗎？"李長生沒說話，右手拇指重重碾過符紙邊緣，幽藍火焰"騰"地竄起三寸高，在他掌心凝成一隻火蝶，映得他皺紋裡的陰影都在跳動。
林遠山的笑聲突然拔高，像指甲刮過青銅鼎的內壁。
他抬手輕叩石棺，青銅鎖"當啷"墜地的瞬間，密道四角的火把同時亮起——八道黑影從黑暗裡現出身形，黑色勁裝下露出半截繡著黃泉引魂幡的袖口。
"黃泉商盟的死士。"李長生的火蝶"啪"地碎裂成火星，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每個都吞過三屍蟲，死了也能爬起來咬你腳踝。"
陳墨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係統界麵在視網膜上展開，紅色倒計時顯示著1532——他們必須在陰陽交晷夜結束前毀掉魂鼎，否則整座城市的氣運都會被抽乾。
他咬了咬舌尖，劇痛讓思路更清晰，指尖悄悄按向腰側的玉牌——那是係統獎勵的"因果預覽"，能看到接下來三分鐘的可能走向。
界麵上浮現出八道灰影：左側兩個死士的刀鞘磨損嚴重，步伐偏向內扣；右側三個的呼吸頻率明顯快於其他，應該是新培養的；正對麵那個最高的，喉結在火把下泛著青黑，是吞過屍毒的老卒。
"趙雲飛！"陳墨突然揚聲，"帶兩個兄弟衝左路，專挑刀鞘磨損的砍。"他轉向蘇檀，"你和老李走右，找喘氣急的——他們怕疼。"
趙雲飛的短刃已經劃破掌心，鮮血滴在地麵的鎮屍陣上，暗紅紋路驟然發亮。
他悶吼一聲，帶著兩個保安隊員撲向左側，短刃直取死士咽喉。
為首的死士揮刀格擋，刀鞘"哢"地裂開道縫，趙雲飛眼睛一亮，手腕翻轉刺進裂隙——這是他在地下拳場練了三年的"破甲刺"。
右側傳來蘇檀的清叱。
她的匕首刺進死士肩窩，那死士竟不躲不閃，反手就要抓她手腕。
李長生的符紙適時拍在死士後頸，幽藍火焰順著衣領竄進去，死士的慘叫聲裡帶著蟲鳴，黑色屍水從七竅湧出，終於軟倒在地。
陳墨趁機衝向石棺。
石棺蓋上的符文在月光下泛著青灰，他認出那是西周的"鎮魂文"，但最後一個"魄"字被人用刀刮去，露出底下新刻的"盟"字——黃泉商盟的標記。
鎖孔裡那半截玉簪突然發出嗡鳴，他伸手去拔，指尖剛碰到玉身，腕間的短刀突然燙得像燒紅的鐵。
"碰它的人，都死了。"林遠山的聲音從背後逼近。
陳墨轉身時帶起一陣風，看見那柄泛著幽光的短刀正劃向自己心口——刀身纏著半透明的魂絲，是用活人怨氣淬煉的。
他側身翻滾，短刀擦著左肋劃過，布料裂開道血口，疼得他倒抽冷氣。
係統提示音在耳邊炸響："檢測到致命危機，是否消耗10點抉擇值激活"陰陽眼殘篇"？
激活後可洞察目標弱點，持續30秒；拒絕則無獎勵）"
陳墨的額頭滲出冷汗。
他能聽見石棺裡的刮擦聲越來越急，像是有什麼東西正用指甲摳著棺蓋；能看見父親在牆根攥緊了青銅殘片，指節幾乎要戳破皮膚；能聞到蘇檀那邊傳來的焦肉味，李長生的符紙燒得劈啪作響；還能聽見趙雲飛的罵娘聲，混著死士喉管被割斷的咕嘟聲。
林遠山的短刀再次刺來，這次陳墨看清了——刀身上的魂絲正隨著他的動作扭曲，刀尖指向他心臟的位置。
係統界麵上，倒計時跳到了1217，石棺的鎮魂紋開始崩裂，裂縫裡滲出黑色霧氣，像活物般舔著林遠山的腳踝。
"選。"陳墨聽見自己的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他想起十二歲那年，父親蹲在老宅枯井邊，摸著他的頭說："小墨，真正的抉擇不是選對或錯，是選你願意用命去換的東西。"
石棺裡傳來"轟"的一聲，棺蓋終於裂開道縫隙，露出裡麵泛著青灰的手骨。
林遠山的短刀已經抵住陳墨的咽喉，他能感覺到刀尖刺破皮膚的刺痛，溫熱的血順著脖子流進衣領。
係統提示的確認鍵在視網膜上跳動，像團跳動的火。
陳墨深吸一口氣，後槽牙咬得發疼——他想起蘇檀在敦煌畫窟裡被畫中魂纏住時，是怎樣咬著牙把避陰玉塞進他手裡；想起李長生為了幫他找係統線索，在義莊蹲了七天七夜；想起趙雲飛說"跟著墨哥，至少死得明白"時，眼睛裡的光。
"激活。"他在心裡默念。
林遠山的瞳孔突然收縮，他看見陳墨的眼睛在瞬間變成幽藍色，像兩盞照亮幽冥的燈。
短刀上的魂絲在藍光裡無所遁形，每根絲的儘頭都連著林遠山後頸的一顆黑痔——那是黃泉商盟的標記，也是他的弱點。
石棺裡的刮擦聲驟然停止。
陳墨的短刀突然不再發燙，他握住刀柄的手穩如磐石，在林遠山的短刀即將刺入咽喉的刹那，手腕翻轉，刀尖精準地紮向對方後頸的黑痔。
血花在月光下綻開的同時，陳墨聽見係統提示音："陰陽眼殘篇激活成功，剩餘持續時間29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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