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的後頸撞在某種堅硬的東西上,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氣。
墜落的眩暈感還未散去,他本能地蜷起身子,卻發現腳下觸到的不是地麵,而是某種冷得刺骨的石質——像博物館裡那些千年古碑的觸感,卻更沉,像壓著整座山的重量。
"蘇檀?
老李?"他撐著地麵翻身坐起,聲音在黑暗裡撞出細碎的回響。
"在這兒。"蘇檀的手搭上他的手腕,溫度比平時低了幾分。
陳墨借著胸前青銅碎片的微光,看見她額角沾著星點灰塵,避陰玉掛在頸間,原本流轉的光暈此刻像被蒙了層霧。
李長生的道袍在身側掃過,帶起一陣風。
陳墨聽見火折子擦響的聲音,昏黃的光映出三人緊繃的麵容——李長生的眉峰擰成死結,蘇檀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陰影,而他自己,掌心還攥著那枚青銅碎片,碎片上的紋路正隨著心跳微微發燙。
"彆輕舉妄動。"陳墨低頭看向腳下,黑暗像濃墨般漫過他們的鞋尖,"這裡沒有參照物,沒有靈體波動,連係統都......"他頓了頓,識海裡原本熟悉的係統界麵此刻一片空白,像被人直接扯走了書頁,"係統休眠了。"
蘇檀的手指下意識摸向避陰玉。
這玉是她在敦煌時一位白胡子老道塞給她的,這麼多年來但凡靠近陰煞之地,玉身就會泛起青霧。
此刻她蹲下身,將玉石貼在地麵,卻隻感受到徹骨的涼意——沒有青霧,沒有震顫,連最基本的排斥反應都沒有。
"古籍裡提過"無擇境"。"她指尖抵著太陽穴,記憶翻湧得厲害,"說是陰陽之外的混沌空間,所有規則在這裡都不奏效......"話音未落,李長生的引魂鈴突然在黑暗裡發出輕響。
那聲音很輕,像春夜的雨絲,卻在撞進黑暗的刹那被吞得乾乾淨淨。
李長生的拇指還壓在鈴舌上,指節發白:"不是啞了,是被吃了。"他扯下腰間的黃符,符紙剛展開就自行燃燒起來,火星子墜進黑暗,連煙都沒冒一縷,"這地方在消化外來物。
我們的活氣、法器,甚至聲音......"
陳墨的喉嚨發緊。
他想起墜落前父親消散的餘燼,想起黑影掌心那團要撕碎一切的金焰——原來最危險的不是被撕碎,而是被這樣無聲無息地吞噬。
"看。"蘇檀突然拽他的衣袖。
黑暗深處亮起一點幽藍,像被風吹散的磷火,搖搖晃晃地飄過來。
陳墨的瞳孔微微收縮——那光團裡影影綽綽有畫麵,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場景:青磚老宅的走廊,一盞煤油燈在父親手裡搖晃,小陳墨攥著父親衣角,踮腳去夠廊下的銅鈴。
"爸爸,那鈴響起來像星星在笑。"
"等小墨長大,爸爸教你敲。"
光團裡的聲音突然清晰起來,陳墨的呼吸頓時亂了。
他向前走了一步,青銅碎片在胸口燙得幾乎要燒穿皮膚。
蘇檀想拉他,被李長生攔住:"讓他看。"
光團停在陳墨麵前半尺處,幽藍的火焰裡,畫麵開始流轉。
小陳墨還是那個踮腳的模樣,可父親的手突然垂了下去——煤油燈"啪"地摔碎在地上,陳建國的身影像被橡皮擦抹過,隻餘下小墨一個人,蹲在滿地玻璃渣裡哭。
畫麵跳轉。
二十歲的陳墨坐在醫院走廊,白大褂醫生搖頭:"腦膠質瘤晚期,準備後事吧。"他懷裡抱著父親留下的舊相冊,照片上的陳建國還在笑,可現實裡的陳墨連哭都沒力氣,因為化療已經抽乾了他的眼淚。
最後畫麵定格在一張病床,儀器發出單調的"滴——"聲。
病床上的陳墨閉著眼,手背紮滿針孔,床頭擺著沒拆封的博物館入職通知——那是他在昏迷前投的最後一份簡曆。
"你終究還是來了。"光團突然開口,聲音像很多人在同時說話,"如果當年沒碰那青銅觥,你現在已經死了。
可就算有係統,你也不過是另一條被寫好的路。"
陳墨的指甲掐進掌心。
他想起第一次觸碰到青銅觥時,係統提示音在識海炸響的瞬間;想起在展櫃活俑前顫抖著選"驅邪"時,掌心符咒燙得幾乎要燒穿皮膚;想起蘇檀被厲鬼纏住時,他咬著牙用青銅碎片劃破手腕的血......那些痛,那些怕,那些在絕境裡咬著牙往前衝的時刻,怎麼會是"被寫好的路"?
"我不屬於過去的選擇。"他伸手觸碰光團,幽藍火焰裹住他的指尖,像冰又像火,"也不屬於未來的預設。"
光團劇烈震顫起來,裡麵的畫麵開始扭曲,陳建國的臉、蘇檀的笑、李長生甩符時的側影,通通攪成一團。
陳墨胸口的青銅碎片突然爆發出刺目金光,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蓋過了所有雜音——咚,咚,咚,每一聲都像在鑿開黑暗。
"我就是自己的規則。"
這句話出口的刹那,光團"轟"地炸開。
陳墨被氣浪掀得後退半步,卻看見更遠處的黑暗正在退去——像有人拉開了黑色的幕布,露出後麵若隱若現的輪廓:嶙峋的石峰,懸空的青銅巨鼎,還有......
"陳墨!"蘇檀的聲音帶著驚惶。
他猛地回頭,正看見李長生的道袍下擺被黑暗吞沒。
那黑暗不再是混沌的墨色,而是泛著紫芒的漩渦,正從三人腳邊的地麵蔓延上來,像有生命的蛇。
青銅碎片在陳墨掌心發燙,他突然想起父親說過的話:"有些故事,得自己寫結局。"
而他的筆,正握在自己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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