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昨天中午到現在都沒吃什麼,秦淦西的肚子已經餓癟了。
不顧稀飯的滾燙,他邊吹邊往嘴裡扒拉,然後再往外哈氣,蘿卜條都沒夾就把飯下去一半。
飯下去一半,胃充實起來,他的動作慢下來了,開始一口飯一口蘿卜條,慢慢咀嚼。
飯香,蘿卜條更香,比以前吃的還要香。
在吃下第一口蘿卜條的時候,餘光看到奶奶走來,連忙站起來,“奶奶,你也吃,吃完睡一覺。”
滿眼的血絲,憔悴的麵孔,說明她一直在擔心,一直沒有睡。
奶奶擺擺手,“大孫,你吃,我不餓。”
都到了早餐時間,哪有不餓的,隻不過在強撐罷了。
秦淦西皺起眉頭,“奶奶,你昨天中午和晚上吃的什麼?”
他記得送爺爺來醫院的時候,她回家連去帶回的時間不到半個小時,這半小時至少有二十分鐘在路上,也就是說隻有十分鐘準備這個包袱,在家裡現做現吃是不可能的。
這砂罐裡有熬好的稀飯,而且沒有餿,說明早就做好了,且沒有生水或容易引發細菌滋生的東西進入,包袱裡的筷子上沒有細菌是不可能的。
這一切都顯示她沒有吃。
奶奶笑著說:“你們兩個一個躺在這裡,一個動刀子,沒有時間吃,隻能亂七八糟吃一些。”
說著,她的手下意識摸向褲子,秦淦西順著她的手看去,當即知道她吃的是什麼。
吃的是乾紅薯米。
乾紅薯米,顧名思義是用紅薯做的,把新鮮紅薯洗淨、剁碎,用水洗去紅薯丁表麵澱粉,然後瀝出紅薯丁曬乾,這紅薯丁就是紅薯米。
洗紅薯丁的水也不會丟棄,擺放一段時間後會有紅薯澱粉沉澱,曬乾成澱粉,澱粉可以製作紅薯粉絲,也有家庭用紅薯澱粉做菜,其製作過程和烙餅一樣。
紅薯米要想收藏時間長,需要曬得很乾,不然在收藏過程中會發酵,損失口糧。
家裡的紅薯米都是曬得很乾的,梆硬如石子,即使清晨拿出來浸泡,晚上回來用來煮飯,飯熟後,紅薯米的芯子還是梆硬的,咯牙。
很明顯,奶奶這段時間吃的就是乾紅薯米,昨天沒太留意她褲口袋,現在看來,鼓起的程度和昨天差不多,應該是沒吃幾粒。
猜到是猜到了,可不好深究,他淺歎一聲後說:“奶奶,你的眼睛都紅了,想來是一直沒睡覺,吃了飯好好睡一覺吧,爺爺那裡我盯著。”
見她張開嘴要說話,他馬上接著說:“奶奶,我用筷子扒了飯,這麼熱的天,這碗裡的和砂罐裡的飯都會餿的。我爺爺和我身子骨弱,不能吃餿的……其實,沒病的人也不能吃餿的,不然會得病。”
說著放下碗筷,拿起另一雙筷子和菜碗端過去。
隻能用科學的方式來唬她,很節儉的她怕浪費,尤其怕得病,這樣才有可能吃。
奶奶接是接了,卻將其放在床板上,“奶奶現在不餓,等會餓了再吃。你一碗吃不飽,不要省,奶奶下的米多。”
這就是這個時代節省的借口,也是一種喜愛晚輩的偏執。
秦淦西把罐頭瓶拿過去,在稀飯上倒一些蘿卜乾和肉丁,“奶奶,我吃完飯要辦出院手續,下午找同學辦點事。”
說著,拿過筷子把罐頭瓶口子刮一遍,又把筷子放進嘴裡嗦了嗦,然後把筷子放進碗裡攪了攪,“奶奶,快吃吧,不然餿了。”
奶奶笑罵:“淦西,你是想奶奶沒讀過書?好好的飯,怎麼會餿呢?”
秦淦西扯扯嘴角,“奶奶,你沒看到我嘬了筷子?以前家裡的剩菜餿了,姑奶奶說過,是大家的口水造成的。記得有一次,因為吃餿飯餿菜,我們一家都竄稀。”
奶奶伸手拍了秦淦西一巴掌,“你這個家夥,這不是逼著我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