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是趙克勤告訴他的。
這裡的黑市是今年才有的。高級化後,私人不敢公開賣東西,那些有頭腦的便找個地方進行個人交易,調劑餘缺,其實也沒人去主動管,民不告官不究吧,再說警力和行政力量也實在太少,管不過來。
在等小食堂送飯來的那段時間,趙克勤按捺不住顯擺,把黑市草魚六毛錢一斤的事顯擺出了來。
他沒有在意草魚六毛錢一斤,而是在意黑市的地點和開放時間,也很順利地把相關信息套取出來。
黑市距離醫院不到六裡,處於市區邊緣的一座小山包腳下,這裡是一片樹林,四周很開闊,沒有組織者,也就沒有收進門錢的。
看到前方有人打著手電,有人提著煤油燈,有人舉著火把,光影綽綽之下,可以看到他們都蒙著臉。
秦淦西輕聲一歎:“還是準備不足啊。”
沒有蒙臉,甚至沒有蒙臉的東西,沒有火把,沒有煤油燈,更沒有手電。
躊躇一會後,他自問:“半路折返嗎?”
隨後自答:“肯定不行。”
脫下上衣係在頭上,把口鼻包裹起來,感覺還是有些不放心,把兩隻袖子往頭頂一係,額頭和頭發也遮住了,隻是……有點熱。
沒有照明,可以借光,看到一個打著手電的蒙臉人快速往前走,他也快速跟上去。
進入樹林,他才真正知道人民群眾是多麼的自覺,智慧是多麼的無窮。
樹林裡的樹雜亂無章,但擺的攤位卻是橫平豎直,井然有序,不比大街小巷布置的差,而且街上的房子是一棟連著一棟,而這裡的攤位相距有七八尺。
這樣的“小巷”有三條,這裡的攤位前都有一堆小火,燒火用的是枯枝,火光不是很亮,但可以依稀看清攤位上的物品。
擺攤人並沒有蹲在或坐在自己的小攤前,而是距離四五尺遠,有的躲在樹後邊,讓人看不到自己。
擺攤的安安靜靜地隱藏自己,尋物的也是安安靜靜地行走,交談的聲音很輕。
難怪趙克勤說這裡還是比較安全的。
能不安全嗎?
進入樹林要過一座小橋,小橋是由兩根五寸大小的樹木組成,即使橋上同時走兩人,小橋也會一上一下搖搖晃晃。
這麼開闊的地方,和自己的小攤距離這麼遠,要想圍殲,需要大量人馬;要想有針對性的抓捕,人家在暗處盯著你,隻要你露出不對的狀態,馬上扯下蒙麵,逃向遠方,即使被抓到了,你有證物嗎,總不敢輕易棍棒伺候吧,這又不是什麼大事。
他不想擺攤,隻想來摸摸情況,便從最左側的“小巷”開始逛。
這個攤位的主人應該來得比較早,枯枝都燒完了,隻有火紅的炭可以看到攤位上的物品,是兩隻母雞。
略略詫異一下後他知道了,現在的農村,每個人可以養一隻家禽,但整個家庭不能超過五隻,不過也有例外,鰥寡孤獨者可以養兩隻。
他想要雞,這可是很好的蛋白質,但不想提,這次的主要任務是摸查黑市情況。
第二個攤位還是雞,第三個攤位是鴨,第四個攤位是乾豆角,第五個攤位是乾紅薯米,他一一掠過,終於在第六個攤位停了下來。
這個攤位是一個籃子,裡麵裝著一層雞蛋。
“這雞蛋怎麼換?”
一個蒙臉人從黑暗中走來,聲音很輕,“五分錢一個。”
合作社收三分錢一個,所以才來這裡冒險。
“我都要了。”
“一共十三個,六毛五……你怎麼拿走?”
秦淦西這才想起來,自己現在光著膀子,身無旁物。
“你這籃子我也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