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應天府。
這一夜,注定無眠。
無數的火把,如同流動的血色星河,將這座帝國的都城,照耀得如同白晝。
急促的馬蹄聲,淒厲的哭喊聲,兵器碰撞的鏗鏘聲,以及……房門被暴力踹開的轟鳴聲,此起彼伏,彙成了一曲令人戰栗的……死亡交響樂。
一場史無前例的大清洗,在朱旺那道冰冷的命令之下,正式拉開了序幕。
數萬名早已殺紅了眼的京營將士和錦衣衛,如同出籠的猛虎。
手持著那份由朱旺親手擬定的“死亡名單”,撲向了城內的每一個角落。
他們不需要審判,不需要證據。
他們需要的,隻是……執行!
“奉澳王殿下令!徹查謀逆之案!但有反抗者,格殺勿論!”
冰冷的宣告,在每一個士族府邸的大門前響起。
緊接著,便是毫不留情的,破門而入!
那些平日裡高高在上,自詡為“清流”、“名士”的江南士族們,此刻,在絕對的暴力麵前,所有的尊嚴和驕傲,都被碾得粉碎。
他們被從溫暖的被窩裡,從美人的懷抱中,粗暴地拖拽出來,像牲口一樣,被繩索捆綁著,跪在了自家的庭院之中。
“冤枉啊!我等……皆是忠良!”
“我……我要見陛下!我要麵聖!”
麵對他們的哭喊與辯解,回答他們的,隻有錦衣衛那冰冷的刀鞘和無情的拳腳。
“忠良?”一名錦衣衛千戶,一腳踹翻一個試圖掙紮的老夫子,臉上露出了殘忍的笑容,“程家被抄的時候,你們也是這麼說的吧?”
“現在,晚了!”
……
國子監,這座大明朝的最高學府,此刻,也未能幸免。
常茂親自率領三千營的精銳,將這裡圍得是水泄不通。
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那些手無寸鐵,卻依舊梗著脖子,試圖用“聖賢之道”來理論的監生們。
“我等……乃是天子門生!爾等……焉敢如此無禮!”
“放下武器!否則,我等……必將聯名上書,彈劾爾等武夫亂政!”
常茂聽著這些蒼白無力的叫囂,隻覺得一陣好笑。
他甚至懶得跟他們廢話,隻是對著天空,隨意地,放了一槍。
“砰!”
清脆的槍響,瞬間便壓過了所有的嘈雜聲。
整個國子監,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常茂吹了吹槍口那不存在的硝煙,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著眼前這群早已嚇傻了的“天之驕子”。
“彈劾我?”他撇了撇嘴,“歡迎之至。”
“不過,在那之前,”他的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誰他娘的再敢多說一句廢話,老子……就先把他這張破嘴,給撕了!”
……
與此同時,皇宮,武英殿。
朱元璋正獨自一人,坐在冰冷的龍椅之上。
殿外那震天的喊殺聲和淒厲的哭喊聲,清晰地,傳到了他的耳中。但他臉上的表情,卻平靜得可怕。
他的手中,拿著一份名單。
一份比朱旺交給蔣瓛的,更長,也更……觸目驚心的名單。
那上麵,不僅僅有江南士族的名字。
更有……朝中近半的文武官員,甚至是……幾個他平日裡頗為倚重的,心腹大臣的名字!
這是毛驤,在不久前,剛剛呈上來的。是錦衣衛,耗費了數年心血,才繪製出的,一張盤踞在大明朝堂之上的……“關係網”。
朱元璋看著那一個個熟悉的名字,看著他們背後那盤根錯節的利益糾葛,眼中,閃過一絲深深的疲憊。
“標兒。”他緩緩開口,聲音沙啞。
“兒臣在。”一直侍立在旁的朱標,連忙上前。
朱元璋將那份名單,遞給了他。
“你看看吧。”
朱標疑惑地接過,隻看了一眼,臉色便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這……這怎麼可能?!”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父親,“李……李善長……胡……胡惟庸……他們……他們不是……”
“不是早就死了嗎?”朱元璋替他說出了那未儘之言,臉上,露出了一個淒然的苦笑。
“是啊,他們是死了。”
“可他們的根……還活著。”
“他們的門生,他們的故吏,他們的姻親……這張網,遠比你我想象的,要大得多,也……要深得多。”
朱元璋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窗外那片被火光映得一片血紅的夜空,聲音,充滿了無儘的蕭索。
“咱這一輩子,殺的人,比你見過的都多。”
“咱以為,隻要把那些不聽話的腦袋,都砍了。這天下,就能太平了。”
“可現在,咱才發現……咱錯了。”
“野草,是殺不儘的。隻要這土還在,這根還在,春風一吹……它就又生出來了。”
他轉過身,看著自己的兒子,眼中,流露出了一絲……前所未有的迷茫。
“標兒,你說……咱是不是,真的錯了?”
朱標看著父親那瞬間蒼老了許多的背影,心中,一陣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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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眼前這個看似無所不能的帝王,這個一手締造了大明王朝的男人,此刻……是真的累了。
他上前一步,從後麵,輕輕地,扶住了父親那不再挺拔的肩膀。
“爹,”他的聲音,堅定而又有力,“您沒有錯。”
“錯的,不是您。是……這個時代。”
“而現在……”朱標的眼中,閃爍著一種與朱旺如出一轍的,充滿了希望與自信的光芒。
“——一個全新的時代,已經來了。”
……
當第二天清晨的陽光,再次照亮這座古老的都城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