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文華殿。
這座昔日專為太子講經讀史的殿宇,今日卻成了決定大明未來走向的關鍵所在。
殿內檀香嫋嫋,茶香四溢。
太子朱標身著玄色常服端坐主位,麵含溫和笑意,正與下方分坐兩側的數十位賓客談笑風生。
這些賓客,無一不是江南士林的泰山北鬥——有致仕在家的前朝閣老,有德高望重的鄉紳耆老,有富甲一方的鹽商巨賈……他們共同構成了江南社會秩序的基石。
然而此刻,這些平日裡呼風喚雨的大人物們卻都顯得坐立不安。他們的目光不時瞟向殿門方向,眼神複雜——有緊張,有期待,更多的卻是難以言喻的恐懼。
他們在等一個人。
一個以一己之力將他們經營數百年的“士族榮耀”攪得天翻地覆的“混世魔王”。
……
“太子殿下,”一位白發蒼蒼、據傳是宋濂同窗的老儒顫巍巍端起茶杯,聲音沙啞,“老朽鬥膽,敢問殿下一句。澳王殿下他……今日真會來嗎?”
朱標聞言,笑容微滯。他瞥了眼殿外西斜的日頭,心中也是一陣打鼓。
這場“品茶清談會”是他力排眾議,甚至不惜頂著朱元璋壓力才促成的。他不想看到堂兄與這些代表江南文脈的士族徹底對立,希望能通過調和化解矛盾,為朝堂保留最後一絲“體麵”與“元氣”。
可日已偏西,朱旺仍不見蹤影。
就在他準備派人再去催促時,一個懶洋洋帶著調侃的聲音從殿外悠悠傳來:
“喲,這麼熱鬨?”
“我說標弟,你這‘品茶會’搞得跟‘鴻門宴’似的。一個個臉色比剛出土的青銅器還難看。”
話音未落,朱旺的身影已出現在殿門口。他依舊穿著標誌性的黑色衝鋒衣,雙手插兜,嘴角掛著玩世不恭的笑,仿佛不是來參加生死博弈,而是來鄰居家串門。
“旺哥!”朱標如蒙大赦,連忙起身相迎。
殿內士族名流卻如被施了定身法,全都僵在原地。身體下意識繃緊,眼中充滿警惕與畏懼。
朱旺未理會他們,徑直走到朱標麵前,從懷中掏出一個黃綾包裹的方正物件塞到他手裡:
“標弟,初次登門,沒帶什麼好東西。”他嘿嘿一笑,“這是哥給你的‘賀禮’,不成敬意。”
“賀禮?”朱標一愣。
打開黃綾,裡麵竟是塊板磚——一方水泥澆築、帶著粗糙手感的水泥板磚。
朱標徹底懵了。
滿座賓客也全都懵了。
送禮送板磚?這是何意?是羞辱嗎?
就在眾人驚疑不定,以為澳王要當場“物理說服”太子時,朱旺笑了。
他指著板磚對錯愕的朱標緩緩道:
“標弟,你看這磚。”
“它堅硬,樸實,不加雕飾。”
“這,像不像我大明千千萬萬勤勞樸實的黎民百姓?”
朱標若有所思。
朱旺又拿起桌上一個繪著精美青花的景德鎮官窯瓷杯:
“你再看這杯。”
“它華美,精致,價值連城。”
“這,像不像在座諸位,以及那千千萬萬自詡‘國之棟梁’的士族名流?”
他頓了頓,目光緩緩掃過在場每一個士族代表:
“杯,固然精美。但它能蓋房子嗎?能修堤壩嗎?能築城牆嗎?”
“不能。”
“而磚,”朱旺聲音陡然拔高,“……可以!”
“標弟,你要記住!”聲如洪鐘,在殿內回蕩,“支撐我大明萬裡江山的,從來不是這些華美‘杯盞’!”
“而是這億萬塊看似平凡卻堅不可摧的……”
“——‘板磚’!”
轟——!
這番“板磚論”如驚雷劈在每個士族名流心上。他們臉色煞白,隻覺臉上火辣辣如被當眾抽了耳光!
這是赤裸裸的指桑罵槐!這是在罵他們無用!
“朱旺!你休得在此妖言惑眾!”那顧姓老儒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朱旺怒斥,“士農工商,各司其職!我等讀書人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乃是……”
“乃是什麼?”朱旺冷笑打斷,“乃是趴在百姓身上吸食民脂民膏的蛀蟲嗎?”
“你!”
“我什麼我?”朱旺一步步逼到老儒麵前,眼神冷如刀鋒。
“我問你,北元韃子鐵蹄南下燒殺搶掠時,你們這些‘國之棟梁’在哪裡?!”
“我問你,倭寇屠我沿海百姓辱我國威時,你們這些‘聖賢門生’又在哪裡?!”
“我問你,黃河決堤萬民流離餓殍遍野時,你們這些‘德高望重’的鄉紳耆老,除了囤積居奇大發國難財之外,又在哪裡?!”
每一問都如重錘砸在士族心上,讓他們啞口無言,麵如死灰。
“怎麼?沒話說了?”
朱旺嘴角勾起殘忍弧度。
“平日裡你們滿口仁義道德指點江山。真到國難當頭需要出力時,卻比誰躲得都快!”
“你們享受國家最高禮遇和最優厚待遇。你們子孫可不事生產,憑門蔭輕易獲取功名利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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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些真正為國流血流汗、耕種納稅的黎民百姓,卻要世世代代被你們踩在腳下永無出頭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