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顏淵的身份,斷然不至於故意做扮豬吃虎的無聊行徑。
誓不過三,他的真實氣息確實隻有三境修為。吳道梓之所以驚懼,在於害怕顏淵會產生誤解。
不知者無罪,若隻是一次看走眼,還情有可原。但是事不過三,麵對連續三次越級碾壓,吳道梓還敢托大不出,要麼是他愚不可及,要麼就是膽大包天。
緩過神後,這位丹青絕幾乎是爬出府門,來到兩人麵前。
“見過書院大先生。”
他麵色恭謹,朝顏淵躬身行禮,又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任真的遮麵鬥笠,確認後者隻有初境下品,便直起身來。
儒道有七十二家書院,但是有資格以書院二字簡稱的,隻有儒聖和大先生坐鎮的終南書院。
那裡,是天下讀書人無不景仰的儒家聖地。
顏淵神態平靜,看不出半點怒意,“你不是儒家弟子,沒必要對我行禮。如果算怠客賠罪,那麼,劍聖大人也當得起一揖。”
吳道梓聞言,望著一旁戴著鬥笠的白衣男子,心臟猛然抽搐起來。
“劍聖大人?”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做夢,剛才還在評論儒劍爭鋒,這雙雄就聯袂而來,齊至丹青城!
任真摘下鬥笠,麵無表情地跟吳道梓對視,“我還沒死,丹青絕應該不會意外吧?畢竟整個江湖都已經傳開了。”
吳道梓目光呆滯,盯著這張熟悉麵孔,眼裡竟有了淚光,“你能逃回來,真是太好了!”
任真漠然道:“雪天苦寒,你就打算讓大先生在這裡站著嗎?”
吳道梓頓時醒悟,趕緊頭前帶路,將這兩位風雲強者引進畫室。
文人以書房議事,他這位大畫家最私密的居所,則是一間掛滿丹青妙筆的畫室,琳琅滿目,讓人彷如暢遊山水間。
“《金橋圖》,《江海奔騰圖》,《嘉陵江山水三百裡圖》……”
顏淵負手而立,仰頭望著懸在四周的這些驚世名畫,麵露向往之情,竟是有些失神。
吳道梓看在眼裡,喜出望外。他本就存著攀附儒家之意,見大先生一眼認出這些作品,便以為尋到了獻媚之道。
“君子有成人之美,大先生若是喜歡,儘可隨手摘去,在下倍感榮幸!”
顏淵沒有回身,吳道梓自然無法看到,他眉眼間生出一絲厭惡。
先前議事時,吳道梓說他跟顏淵有舊交,其實隻是一廂情願,想在人前炫耀。人家眼裡,何曾有他?
顏淵轉開話題,問道:“顧先生,當年你飛渡嘉陵江,悟得‘蛟龍’一劍,如今還能施展出幾分神意?”
任真何等聰慧,立即心領神會地接過話題,省得吳道梓再露醜態。
“大概隻剩三分。不過,吳兄若是能助我提升修為,想必可以再添幾分!”這趟本就是為他而來,他不想多說廢話,直接開門見山。
他知道,顧劍棠和吳道梓兩人是舊交,憑後者識人畫骨的眼力,多待一會兒,怕是真能看出破綻。
“哦?”吳道梓轉身望向任真,一副茫然的神情,“我能幫你什麼?”
“你可以幫我弄到四海靈明丹。”
吳道梓啞然一笑,忍不住道:“劍聖大人怕是搞錯了,我是丹青絕,不是丹絕。你若想求丹藥,應該去西城找牧雲才對!”
任真眉頭微皺,纖細眉梢宛如利劍,挑起兩道鋒芒。
“你應該知道,四海靈明丹是丹絕的鎮族寶藥,我本就跟她有些過節,以現在的狀況去找她,絕對會無功而返。”
吳道梓笑意驟散,低頭沉吟起來。
他當然深知劍聖皺眉殺人的性情,即便任真殺不了他,畢竟還有個七境無敵的大先生在這裡。
“我的麵子並不比兩位大。她脾氣極差,每次遇到我都會破口大罵,這點你應該也知道。我實在愛莫能助,你們還是親自去試試吧!”
說這話時,他側過身麵向顏淵,不再去看任真。
最有話語權的人,當然是實力最強的那個。
任真神色鄙夷,冷笑道:“真以為你倆那點障眼法,能瞞過世人眼睛?糾纏半生,廝守一城,若非你太懼內,恐怕早就將她娶進家門了!”
他雖然並非真正的顧劍棠,跟丹青雙絕也素未謀麵,但腦袋裡裝著繡衣坊的所有密檔,對這點小事自然了如指掌。
被一語戳中逆鱗,吳道梓心頭大怒,卻又摸不清這儒劍雙雄的真實關係,隻好強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