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起筆,在本子上寫下幾個字:我們是不是太快了?
如果每個人都能發光,那當初點燃第一盞燈的人,又該走向哪裡?
正想著,門被輕輕敲響。
劉老師站在門口,手裡抱著一疊資料,神情少見地凝重。
“林致遠,”她說,“有件事,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我沒應聲,隻點點頭,請她進來。
她坐下,把資料輕輕放在桌上,封麵依舊空白,但右下角印著一行極小的字,像是草稿未定:
《基層守護者心理年檢標準試行)》我盯著那份《基層守護者心理年檢標準試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紙頁邊緣。
紙很薄,卻像有千斤重。
劉老師坐在對麵,燈光落在她眉間那道淺淺的褶上。
她沒說話,隻是靜靜看著我,仿佛在等一個遲到了很久的答案。
“十二項指標……”我低聲念著,翻到第三頁,“睡眠質量、情緒彈性、人際疏離度……創傷回溯頻率?”我抬眼,“這些數據怎麼采集?考問卷?還是麵談?”
“初期靠雙盲評估和日常行為記錄。”她聲音平穩,卻帶著不容回避的力度,“我們救了三百多人,但過去一年,有七名誌願者出現嚴重失眠,三人被確診焦慮障礙,兩個差點在值班時暈倒。林致遠,我們照亮彆人,不能把自己燒乾淨。”
我喉嚨一緊。
我想起許念前陣子總在淩晨三點發朋友圈——一張空蕩的值班室照片,配文“夜風有點涼”。
當時我以為那是詩意,現在才明白,那可能是呼救。
“強製休假?”我問。
“對。不合格的,必須停崗至少兩周。”她頓了頓,“包括你。”
我笑了下,沒反駁。
我知道她是認真的,也知道她說得對。
可心裡仍像壓了塊石頭——如果連我們都撐不住,那這盞燈,還能亮多久?
我合上文件,指尖停在最後那句引言上:“真正的堅強,是敢於承認需要支撐。”字跡清瘦,像是她一筆一劃寫下的信念。
“什麼時候開始試點?”我問。
“下個月。b7、a5、c9三個區先行。”她說完,忽然低聲道,“其實……最早提出這個建議的,是一個退出的誌願者。她說她怕某天突然崩潰,卻沒人發現。”
空氣靜了一瞬。
我望向窗外。
夜已深,街道安靜,唯有路燈斜斜地切出幾道光帶。
那些曾因絕望而撥通夜燈屋電話的人,如今有的成了傾聽者,有的開始組織鄰裡互助。
可誰來傾聽傾聽者?
誰為點燈人遮風?
我忽然意識到,真正的危機從不是黑暗來襲,而是我們誤以為自己永不疲憊。
“好。”我說,“我簽字支持。”
劉老師鬆了口氣,收起資料起身。
臨走前她回頭看我一眼:“彆忘了,你也該做第一輪評估。”
門關上後,屋裡隻剩我和桌上的筆。
我坐了很久,直到手機震動。
是母親發的一張照片——父親坐在老屋飯桌前,麵前一碗醃蘿卜,昏黃的燈光打在他花白的頭發上。
照片說明寫著:“等致遠回來吃。”
那一瞬間,我鼻尖發酸。
我迅速回複:“已經在路上了。”
抓起外套出門,夜風撲麵而來。
我沿著熟悉的小路往c9區走,想順路看看那邊的收尾情況。
剛拐過街角,歌聲忽然飄來。
不是《歸途》,也不是任何熟悉的旋律。
是許念的聲音。
我停下腳步。
活動早已結束,可c9夜燈屋的門還開著,十幾個人圍成一圈,她抱著吉他,輕輕彈唱:
“風吹過長街,燈一盞盞斜,
有人趕路,有人等雪化。
不是誰都耀眼,也不必都開花,
隻要你不熄滅,我就敢回答……”
沒有指揮,沒有流程,甚至連麥克風都沒有。
可那聲音像細流,緩緩漫過地麵,滲進磚縫、樹影、行人的腳步裡。
我退到門外,靠牆站著,不敢驚動這份自然生長的溫暖。
原來光真的可以自己延續。
原來我們一直在等的,不是一個英雄,而是一聲回應。
我低頭看了眼手表:2317。
回家的路不遠,燈火通明。
每扇亮著燈的窗後,都曾有人默默守候,也曾有人被溫柔接住。
我邁步前行,身後歌聲漸遠,前方萬家燈火,如星河鋪展。
可就在我轉入主街時,眼角餘光忽然掃到b7區門口的輪廓——
一個佝僂的身影,拎著褪色的塑料袋,靜靜地站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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