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將頭仰靠在牆麵,任由如水夕色將他淹沒。
蘇昭走在街頭,天端的夕暮溫柔垂落。
她久久凝望。
她不信沈硯那句所謂的“同伴”之說,他不過是根骨裡馴化的教養使然。
一種天然的慈悲罷了。
就像在他們不曾相識的對弈中,他也常留回旋餘地。
隻是越如此,她便越被他當年的決絕所刺痛。
明明對疏淺交集之人都不惜相救,卻對有婚約的她毫無惻隱。
當時的自己,可能確實可笑至極。
蘇昭回神,壓下心中悶澀,回到牙行。
才一開門,便被飯菜香氣撲麵。
“東家。”長福與尤鬆迎上來招呼。
心裡那點不快好像頃刻被蒸乾。
“東家,熱水備好了,你先去洗洗,今天又做了東家最喜歡的魚羹,這回可是我親自行刀。”尤鬆眨著眼,儘是期待之色。
“那我一會兒可要好好嘗嘗。”蘇昭笑道。
“東家可要據實評說,不能心軟,不然我總也學不成東家最喜歡的口味!”尤鬆追道。
往日裡盥洗都在原本騰給尤鬆的空房,如今雖暫借給沈硯,他不在,長福尤鬆便又將水桶擱在了那屋。
蘇昭拿了衣物而去。
換下被塵土撲滿的外衫,隨手搭在床塌,卻忽然看到枕下漏出的一角絲物。
蘇昭猛地想起,那日在沈硯官廨,也是見他將此物擱在那處,自己想詳細端詳,便被他擋了視線。
雖偷動旁人之物不夠磊落,但畢竟這房子都是自己的,便理直氣壯了許多。
蘇昭走過去,移開方枕,其下所壓竟是一段發帶,隻是僅剩一半,尾端還熏染燒焦的黑痕。
蘇昭托在手中,一時竟連握緊都不敢。
心中不斷有衝撞的轟鳴。
那是她家宅之變那日所戴之物。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曾經坐在鏡前,反複端比挑選。
問了舒儀幾次:“可當真好看?”
隻因那蘭照亭之約。
後來的變故間,舒儀將她外衫強硬脫去披在自己身上,又將她的發飾拆解插入頭中,自此化身為她。
然而這根發帶,卻為何被沈硯所持。
明明他當下連一個側目都不願施舍!
蘇昭如在雲霧般洗梳一番,不想重回正堂,令她心有疑慮之人竟端坐在桌邊,聞聲對她抬頭淺笑。
蘇昭就這麼毫無遮掩地隔著五年時光與他回望。
沈硯許是被她目中之色所感,笑意也緩緩收斂。
一旁季有然不明就裡,“蘇掌櫃,行行好,我都快餓死了。”
蘇昭回神,幾分慌亂道:“就來。”
季有然卻震得懸腕在空中,難以置信:“蘇掌櫃可是被方才之事嚇丟了魂,怎麼都不對我道兩句惡語了,讓我好生不慣。”
這什麼人!
被他這麼一攪,虛浮之感倒淡了幾分,蘇昭坐到位中,不鹹不淡道:“季大人不是說我這牙行就是飯堂,我還有什麼可說的。”
季有然咧嘴一笑,“都怪長福兄弟手藝過好,把我的嘴養刁了,如今署中的飯菜實在吃不來,所以公務一畢,趕緊就和沈大人回來。”
蘇昭無言看了他一眼。
幸好季有然及時收斂,得了便宜沒太賣乖,招呼長福為他添湯換盞,吃得不亦樂乎。
喜歡牙行詭事請大家收藏:()牙行詭事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