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般灑在縣城邊緣這間低矮的平房上,李平和李安推著那輛老舊的自行車走進院子時,屋裡的煤油燈還亮著,窗紙上映出一個小小的人影來回走動。
"哥,你們回來了!"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小雅瘦小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她踮著腳往兩人身後張望,"東西送下了嗎?"
李平點點頭,把自行車靠在牆邊:"送下了,玄哥他們很高興。"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被夜風吹久了。
兄妹三人進了屋子,暖黃的燈光下,簡陋的屋子顯得格外溫馨。
牆上貼著幾張獎狀和年畫,角落裡的小方桌上擺著還沒收起的碗筷。
李安一屁股坐在炕沿上,長長舒了口氣,他脫下沾滿灰塵的布鞋,揉了揉發酸的腳踝。
小雅麻利地倒了兩碗熱水遞給他們:"快喝點熱的,夜裡風涼。"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玄哥說什麼了嗎?"
李平捧著碗暖手,熱氣模糊了他的臉:"沒說什麼,就是讓我們路上小心。"他頓了頓,像是想起什麼,"對了,他讓我代他向小雅問好。"
小雅的臉一下子紅了,手指絞著衣角:"玄哥還記得我..."
"怎麼會不記得?"李安喝了一大口水,抹了抹嘴,"玄哥每次見到我都問"小雅學習怎麼樣"、"小雅身體好不好"。"
屋子裡一時安靜下來,隻有煤油燈芯偶爾發出輕微的"劈啪"聲。
李平望著牆上父母的照片——那是他們僅存的一張全家福,父親嚴肅,母親溫柔,年幼的他和李安站在中間,穿著過年的新衣服。
"哥..."李安突然開口,聲音有些顫抖,"你還記得那年冬天嗎?爹娘剛走那會兒,你發高燒躺在炕上,我怎麼叫你都不醒..."
李平的手微微一抖,熱水灑了幾滴在褲子上。那個冬天,他怎麼會忘記?
寒冬,饑餓帶走了他們的父母,父親出去找吃食的那天早上,還摸了摸他的頭說"看好弟弟",誰知這一彆就是永訣。
母親在得知父親死訊後,一病不起,沒熬過那個冬天。
十來歲的李平成了家裡的頂梁柱,帶著年幼的李安艱難度日。直到有一天,他也倒下了,高燒不退,躺在冰冷的炕上奄奄一息。
"我當時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李安的聲音哽咽了,"跑到街上想找人幫忙,可是沒人敢管。後來碰上了玄哥,他二話不說就跟我來了家裡..."
李平閉上眼睛,仿佛又看見那個寒冬,孫玄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他家門口。
"要不是玄哥喂你吃藥,你可能就..."李安說不下去了,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下來。
小雅連忙遞過一塊手帕,李平接過,輕輕給弟弟擦去淚水:"是啊,要不是玄哥,我可能就燒死了。我要是死了,你不是餓死就是凍死..."
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玄哥救了我們兄弟倆的命。"
"不止這樣,"李平繼續說道,眼神變得柔和,"要不是玄哥後來幫我介紹進汽車隊,我哪能有這份工作?"
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玄哥對我們的恩情,這輩子都報答不完。"
李安用力點頭,眼淚又湧了出來:"我會記一輩子的。等我有了孩子,也要告訴他們,玄哥是我們家的大恩人。"
小雅靜靜地聽著,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麵上畫著圈。煤油燈的光映在她臉上,照出她眼中閃爍的淚光。
"我..."她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要不是玄哥和鄭源哥,我也活不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