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時節的陽光火辣辣地炙烤著草北屯的土路,曹大林蹲在公社衛生所的後院裡,正用一塊濕布小心翼翼地擦拭著那株參王。參體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金芒,根須像老人的胡須般微微顫動,仿佛有生命一般。
"哥,鄭隊長來了!"曹曉雲端著個搪瓷盆跑來,盆裡是剛打上來的井水。小丫頭今天穿了件碎花小褂,兩條麻花辮上係著綠頭繩,跑起來像兩隻花蝴蝶。
曹大林接過盆,將參王輕輕浸入水中。神奇的是,那些根須一碰到水就舒展開來,像是久旱逢甘霖的禾苗。
"好家夥!"鄭隊長大步走進院子,身後跟著幾個穿白大褂的人,"這參王果然名不虛傳!"
其中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子迫不及待地湊上前:"我是省藥材研究所的劉教授,能讓我仔細看看嗎?"
曹大林謹慎地將參王遞過去。劉教授如獲至寶,掏出放大鏡一寸一寸地檢查,嘴裡不停地發出驚歎:"蘆碗緊密,體態靈動,這至少是五百年以上的野山參!"
正說著,衛生所的門簾一挑,趙春桃挎著藥簍走了進來。她剛回娘家祭奠父親回來,額頭上還帶著汗珠。見院裡這麼多人,姑娘明顯愣了一下。
"春桃姐!"曹曉雲蹦蹦跳跳地迎上去,"快看哥找到的參王!"
趙春桃走到曹大林身邊,好奇地打量著那株神奇的植物:"這就是......"
她的話沒說完,衛生所的門突然被推開,柳紅梅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大林哥!不好了!"姑娘今天穿了件藕荷色的確良襯衫,兩條烏黑的大辮子跑得散亂,小臉煞白。
"怎麼了?"曹大林心頭一緊。
"我爺爺說,"柳紅梅氣喘籲籲地說,"參王離土不能超過七天,否則就會......"她做了個枯萎的手勢。
劉教授推了推眼鏡:"確實有這個說法。野山參尤其是參王級彆的,需要特殊的保存方法。"
鄭隊長當機立斷:"那就儘快處理!劉教授,您看這參王該怎麼處置?"
"最好是移植回原生長地,"劉教授建議,"或者由專業機構培育。我們研究所有個珍稀藥材保育基地......"
"不行!"柳紅梅突然打斷他,"鄂倫春人的規矩,參王必須回歸山神!"
場麵一時僵持不下。曹大林看了看趙春桃,又看了看柳紅梅,突然說:"我有個主意。"
當天傍晚,護藥隊全體成員集結在屯口。除了曹大林、柳紅梅、劉二愣子和趙春桃,還有張翠花和屯裡的幾個老獵戶。參王被小心地裝在一個特製的木匣裡,由曹大林親自背著。
"計劃是這樣的,"曹大林展開一張地圖,"我們兵分兩路:一隊由鄭隊長帶領,護送劉教授回省城;另一隊由我帶隊,把參王送回孤峰。"
"為什麼非要送回孤峰?"劉二愣子撓撓頭,"隨便找個好地方種下不行嗎?"
柳紅梅搖搖頭:"參王認地。隻有孤峰的水土靈氣才能養活它。"
趙春桃一直沒說話,隻是不時看一眼柳紅梅,眼神複雜。
隊伍趁著月色出發了。長白山的夏夜涼爽宜人,草叢中蟲鳴陣陣。曹大林走在最前麵,不時停下來觀察地麵的痕跡。
"停。"他突然蹲下身,指著泥地上的一串腳印,"有人跟蹤我們。"
柳紅梅湊過來看了看:"軍用膠鞋......是那些盜采的人!"
劉二愣子"哢嚓"一聲給土銃上了膛:"狗日的陰魂不散!"
曹大林沉思片刻:"改道,走鬼見愁。那裡地形複雜,容易甩掉尾巴。"
鬼見愁是長白山一處險地,怪石嶙峋,小路蜿蜒。月光被高聳的岩壁遮擋,隊伍隻能靠火把照明。走到一半,前方突然傳來一陣"沙沙"聲。
"小心!"曹大林一把拉住趙春桃。
一條碗口粗的烏梢蛇從岩縫中鑽出,昂著頭吐著信子。柳紅梅眼疾手快,一支箭釘在蛇頭前三寸,嚇得它扭頭就逃。
"好箭法!"劉二愣子由衷讚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