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暑這日,草北屯的土路上塵土飛揚。曹大林蹲在自家院子裡,正用一塊油石打磨著祖傳的獵刀。刀刃在陽光下泛著幽幽藍光,映出他緊鎖的眉頭——吳炮手今天出院,說是有要事相告。
"哥!"曹曉雲風風火火跑進來,兩條麻花辮上沾著草屑,"吳爺爺到屯口了,拄著拐杖呢!"
曹大林"騰"地站起身,獵刀往腰間一彆就往外走。剛到院門,就看見劉二愣子攙著吳炮手慢慢走來。老獵人瘦了一圈,胸前還纏著繃帶,但眼神依然銳利如鷹。
"吳爺!"曹大林趕緊迎上去,"您這傷..."
"死不了。"吳炮手擺擺手,旱煙袋在夕陽下閃著銅光,"進屋說。"
堂屋裡,王秀蘭端上剛沏的山楂葉茶。吳炮手抿了一口,突然從懷裡掏出個油紙包:"先看看這個。"
油紙包裡是半塊發黃的羊皮地圖,邊緣焦黑,像是被火燒過。曹大林展開一看,心頭猛地一跳——地圖上標注的正是長白山腹地,有個紅圈圈著處叫"鬼見愁"的山穀,旁邊還寫著幾個模糊的日文。
"這是..."
"你爺爺留下的。"吳炮手的聲音突然壓低,"1942年冬,抗聯在小黑山阻擊鬼子運輸隊,你爺爺曹鐵山是機槍手。"
曹大林手指一顫。爺爺在他出生前就去世了,隻留下些模糊的傳說。
"那場仗打了三天三夜。"吳炮手眼中泛起異樣的光彩,"最後彈儘糧絕,你爺爺帶著重傷的戰友撤進鬼見愁,意外發現個山洞..."
正說到關鍵處,院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柳紅梅氣喘籲籲地闖進來:"大林哥!那頭母熊又來了,在屯口轉悠!"
眾人趕到屯口,果然看見"白胸脯"站在老槐樹下,胸前那撮白毛在夕陽下格外顯眼。見曹大林來了,它低吼一聲,轉身往山裡走幾步,又回頭看看。
"它要帶我們去哪兒?"劉二愣子撓撓頭。
趙春桃挎著藥簍擠到前麵:"跟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曹大林和吳炮手交換了個眼神。老獵人微微點頭:"帶上地圖。"
五人跟著母熊鑽進暮色中的山林。這畜生前爪有傷,走得不快,但路線極其刁鑽,專挑獸道走。曹大林邊走邊記地形,發現竟是朝著鬼見愁方向。
"吳爺,您剛才說我爺爺..."
"他們在那洞裡發現了鬼子的東西。"吳炮手喘著粗氣,"不是槍支彈藥,是...一株參。"
曹大林腳下一頓:"參?"
"嗯。"老獵人眼神飄遠,"聽你爹說,那參通體血紅,長在骷髏堆裡,鬼子管它叫"血魂參",專門用來..."
話沒說完,前麵的母熊突然停下,衝著處陡峭的山崖低吼。月光下,崖壁上隱約有個洞口,被藤蔓遮得嚴嚴實實。
"就是那!"吳炮手激動得旱煙袋直抖,"你爺爺說的洞口!"
曹大林正要上前,柳紅梅一把拉住他:"等等。"她從腰間取下骨哨,吹出一串奇特的音調。
母熊聞聲,竟人立而起,用前掌扒開藤蔓,露出個黑黝黝的洞口。更神奇的是,洞壁上刻滿了那種三條波浪線加圓圈的符號!
"鄂倫春的祭祀洞..."柳紅梅聲音發顫,"我爺爺說過,這是山神住的地方。"
五人點燃鬆明火把,小心翼翼地進洞。洞內陰冷潮濕,岩壁上結著層白霜。走了約莫百步,前方豁然開朗——是個巨大的天然石室,中央竟真有一株通體赤紅的參,長在一片白骨堆中!
"老天爺..."劉二愣子腿一軟,差點跪下。
那參粗如兒臂,參須像血管般盤踞在骸骨間,頂端開著朵妖豔的紅花。曹大林湊近細看,發現骸骨上的彈孔和刺刀痕還清晰可辨——是當年的抗聯戰士和鬼子同歸於儘!
"我爺爺他們..."
"沒動這參。"吳炮手輕聲道,"你爺爺說,這參吸了人血,邪性。"
趙春桃突然指著參根部的泥土:"你們看!"
土裡半埋著個鏽跡斑斑的鐵盒,上麵還殘留著日軍徽章。曹大林剛想挖,母熊卻猛地撞開他,衝著洞口方向低吼。
"有人來了!"柳紅梅迅速張弓搭箭。
洞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日語交談聲!曹大林立刻熄滅火把,眾人屏息躲在暗處。不多時,三個打著手電的男人走進石室,領頭的竟是個穿西裝的亞洲麵孔。
"終於找到了..."那人用生硬的中文喃喃道,"祖父日記裡寫的"血魂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