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橋通車的頭一個集日,阿什河兩岸比過年還熱鬨。草北屯的拖拉機突突開過橋麵,車鬥裡堆著蜂箱和參筐;黑瞎子溝的馬車鈴鐺叮當響,滿載著貂皮和鹿茸。兩岸人站在橋頭互相扔煙卷,笑聲驚得冰窟裡的魚直蹦躂。
曹大林卻蹲在老墳場邊上,盯著無字碑發呆。碑座下的裂縫又寬了指許,冒出的白汽凝成霜花,在陽光下閃著詭譎的彩光。
"曹大哥!"林為民舉著檢測儀跑來,"輻射值波動異常——底下有東西要出來!"
話音未落,地麵突然震顫!裂縫裡竄出股黑煙,帶著刺鼻的硫磺味。黑煙過處,枯草瞬間焦黃,石頭都崩開裂紋。
"退後!"曹大林拽開林為民,反手撒出把參籽。參籽遇黑煙竟發出滋滋聲,表皮迅速碳化,卻有幾粒迸出嫩芽!
"是極端環境突變!"林為民驚呼,"它們在適應輻射!"
更驚人的在後麵。白爪和母熊不知從哪叼來幾簇藍瑩瑩的草,正是前番變異的藍莓叢。熊掌把草塞進裂縫,黑煙居然漸漸消散,輻射值回落了!
"生物自淨!"林為民激動得記錄儀都拿不穩,"熊知道怎麼治這病!"
曹大林卻望向更遠的深山。那裡雲霧繚繞,隱約傳來隆隆聲——不是雷聲,是機械轟鳴。
"他們還沒死心。"他摩挲著獵刀,"找不著礦,就要毀山。"
回屯路上,遇見郵遞員老張呼哧帶喘跑來:"大林!你的加急信!"
信是傅教授寫的,字跡潦草得像掙紮:"國際峰會實為圈套...他們要以生態名義圈占保護區...速送證據來京..."
附信掉出張照片:某個實驗室裡,泡在福爾馬林中的正是白爪的同類——頭白化黑熊!
"畜生!"曹大林一拳捶在樹上。
當晚屯委會燈火通明。聽說要送證據進京,徐炮第一個站起來:"俺去!俺扛過槍,識得壞人!"
"得了吧!"劉二愣子撇嘴,"你連火車都沒見過!"
最後定下曹大林帶隊,林為民隨行翻譯,徐炮和劉二愣子當保鏢。證據裝箱那晚,全屯人都來送行。趙春桃塞來一兜烙餅,曲小梅遞上藥囊:"首都水土不服,這藥管鬨肚子。"
鐵柱抱著曹大林腿:"爹,給俺帶糖葫蘆!"
臨行前曹大林獨自上橋。月光下的阿什河泛著銀波,新橋倒影如滿弓。他聽見對岸有動靜——黑瞎子溝的人竟都來了,默默站在橋那頭。
徐炮爹拄著拐棍上前:"大林,俺們黑瞎子溝的指望,都在這箱子裡了。"
老漢從懷裡掏出個紅布包,打開是顆鏽蝕的彈頭:"抗戰時挨的槍子兒...帶著它,讓首都人知道,咱東北漢子流的血,熱的!"
車隊在晨霧中出發。拖拉機拉著爬犁,箱子上蓋著熊皮。白爪和母熊追出十裡地,直到省道才停步,仰天長嗥如送征人。
換乘長途車時出了岔子。檢票員非要開箱檢查,說聞到異味。林為民急中生智:"是實驗樣本!感染了未知病毒!"嚇得檢票員連連後退。
火車上更驚心。半夜有賊摸行李架,被徐炮用麅皮繩捆了個結實。審問才知是受人指使,要偷"長白山的土特產"。
曹大林索性不睡了,抱著證據箱假寐。車過山海關時,他聽見隔壁包廂用俄語交談:"...標本必須到手...必要時清除..."
次日清晨,列車員來查票,突然用指尖敲擊箱體——三長兩短,是勘探隊的暗號!曹大林佯裝整理行李,把箱子挪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