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二癩子的毒計,如同投入池塘的石子,在趙福來等人陰暗的心裡激起了貪婪與惡意的漣漪。然而,他們深知曹大林如今在草北屯如日中天的威望,以及合作社鐵板一塊的凝聚力,直接對參園下手風險太大,容易引火燒身。經過幾次躲在趙福來家那間煙霧繚繞的土坯房裡的密謀,一個更陰險、更毒辣,旨在從內部瓦解、從人心上擊垮曹大林的計劃,被精心炮製出來——製造桃色謠言,汙蔑曹大林與合作社的骨乾、未婚的曲小梅有染!
這個計策可謂惡毒至極。它攻擊的不是有形的參園,而是無形的名譽和尊嚴。在農村,尤其是相對保守的草北屯,男女作風問題是最敏感、也最容易引起輿論風暴的引信。一旦點燃,足以摧毀一個人的威信,撕裂一個家庭的和諧,甚至搞垮一個團結的集體。孫二癩子躲在縣城陰暗的角落裡,遙控指揮,就是要用這盆臟水,潑得曹大林身敗名裂,潑得合作社人心渙散!
謠言,如同瘟疫的種子,被趙福來的表侄和另外兩個被拉攏的、對合作社心懷不滿的懶漢,小心翼翼地、帶著一種扭曲的快意,開始在草北屯最適宜流言滋生的角落裡散播。
起初,隻是些模糊的、帶著神秘色彩的竊竊私語,在井台邊打水的婦人交頭接耳時,在老槐樹下納涼的老頭們吧嗒旱煙的間隙裡,在傍晚端著飯碗蹲在自家門口閒聊的隻言片語中,悄然流傳。
“哎,聽說了嗎?前陣子曹支書帶人去撫鬆學習,可不是光為了學技術……”
“嗯?還有啥?”
“嘖嘖,你是不知道……有人看見啊,曹支書跟曲家那丫頭,曲小梅,在撫鬆那邊,走得可近了……”
“不能吧?小梅那丫頭還沒出門子出嫁),曹支書家裡春桃還懷著娃呢……”
“知人知麵不知心呐!聽說在撫鬆招待所,有人瞅見他倆……住的地方就隔著一堵牆,進出都一塊兒,有說有笑的,可不像一般同誌關係……”
“真的假的?這話可不能亂說!”
這模糊的影子,迅速在有心人的添油加醋和下流想象中,變得具體而“真實”起來。謠言如同滾雪球,越滾越大,越傳越不堪。
有人說,親眼看見曹大林和曲小梅在撫鬆縣城的街上並肩走路,曹大林還幫曲小梅拎了包,兩人靠得極近。
有人說,更邪乎的,是深夜看見曲小梅偷偷從曹大林家後院溜出來,衣衫不整,頭發淩亂。
還有人信誓旦旦地分析,曲小梅一個姑娘家,憑什麼能當上合作社的骨乾,管著參園那麼重要的事?還不是靠了曹支書的“特殊關照”?那分紅,說不定都比彆人多拿一份!
這些惡毒的流言,像無形的毒刺,精準地刺向曹大林和曲小梅最脆弱的地方。它們不需要證據,隻需要人們獵奇的心理和陰暗的揣測,就能迅速發酵,擴散。
流言首先擊垮了曲小梅。
那是一個晌午,陽光正好。曲小梅正在參圃工地上,帶著幾個婦女給新搭建的蔭棚覆蓋最後一批葦席。她心情不錯,一邊麻利地捆紮著席子,一邊跟旁邊的婦人說笑著明年參園擴種的計劃。就在這時,她隱約聽到不遠處兩個正在傳遞葦席的婦人,一邊乾活一邊低聲嘀咕,目光還時不時地瞟向她這邊,眼神裡帶著一種讓她極不舒服的審視和曖昧。
“……可不是嘛,要不咋能那麼上心……”
“……聽說在撫鬆就……”
斷斷續續的話語,像冰錐一樣刺入曲小梅的耳朵。她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手下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她不是傻子,那些模糊的詞彙和那意味深長的眼神,讓她瞬間明白了這些天屯子裡隱約流傳的那些風言風語,主角竟然是自己和曹支書!
一股熱血猛地湧上頭頂,她的臉頰瞬間變得滾燙,隨即又褪得慘白。委屈、憤怒、羞恥……種種情緒如同海嘯般席卷了她。她感覺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針一樣紮在她身上,那些平日裡和善的笑容此刻都變得無比可疑。
“你們……你們胡說八道什麼!”曲小梅猛地站直身體,聲音因為極度的憤怒和委屈而尖銳顫抖。
那兩個婦人被她嚇了一跳,臉上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故作無辜:“小梅,俺們說啥了?俺們啥也沒說啊……”
“就是,你急啥眼啊……”
這種欲蓋彌彰的態度,更像是在曲小梅流血的心口上又撒了一把鹽。她看著周圍那些或好奇、或同情、或幸災樂禍的目光,隻覺得天旋地轉,眼前發黑。她再也無法在這裡待上一秒鐘!
“哇——”地一聲,積壓的委屈和羞辱如同決堤的洪水,她猛地將手裡編了一半的草簾子摔在地上,捂著臉,哭著衝出了參園,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家,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撲倒在炕上,蒙著被子失聲痛哭。任憑她娘在外麵怎麼敲門、怎麼詢問,她隻是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感覺自己的名聲,自己清清白白的人生,都被這盆突如其來的臟水給徹底毀了!她沒臉再見人,沒臉再去合作社,沒臉再去麵對曹支書和春桃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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