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清晨,天剛亮。
祠堂那扇厚木門被慢慢推開,發出刺耳的“吱呀”聲。
一股血腥味混著臭氣和藥味衝了出來,圍觀的人忍不住往後退了半步。
沈永誌被人架著從裡麵拖出來。
他臉色慘白,嘴唇乾裂,眼神發直,像丟了魂。
膝蓋上的褲子和皮肉粘在一起,血痂和膿水糊成一團,每走一步都疼得發抖,嘴裡悶哼一聲,身子抖得厲害。
“我的兒啊!”章氏突然尖叫起來。
她像瘋了一樣撲過去,卻不敢碰兒子的腿,隻能抱著他的胳膊大哭:“你們睜眼看看!他才多大,你們就這麼往死裡整!腿要是廢了,他一輩子就完了!沈桂蘭,你這個狠心的娘,為了幾個錢,連自己兒子都不放過?”
她邊哭邊瞪著周圍的人,眼神像刀子,仿佛在說:你們都是幫凶。
一些心軟的女人已經開始抹眼淚。
章氏看到有人動容,哭得更凶了,還偷偷朝人群後的趙三使了個狠眼神。
趙三立刻明白,悄悄溜走。
不到一炷香時間,村子裡就傳開了新流言。
“聽說沒?沈桂蘭罰兒子跪,就是做給外人看的!”
“可不是嘛!我聽說她早就找好人牙子,要把沈永誌賣去黑煤窯換錢還債!”
“天哪!親媽都能賣兒子,這孩子還有活路嗎?”
這些話像刀子,一刀刀紮進沈桂蘭心裡。
可她聽見了,臉上一點反應都沒有,冷冷靜靜的。
中午,村裡人最多的時候,她在村口打穀場支起了一個新繡架。
陽光下,她坐著不動,手穩穩地穿針引線,快得看不清動作。
大家圍上來,隻見白布上繡出一幅嚇人的畫——一個女人臉扭曲,嘴被一隻手用針線縫死,血流滿麵。
右上角四個大字慢慢成形:舌、禍、圖!
最後一針落下,她放下針,聲音清清楚楚:“請李童生念一段《沈氏家規》。”
那書生一愣,趕緊翻開舊族譜,大聲念道:“《沈氏家規》第十三條:族中子弟,不孝不悌,偷拿家財,敗壞門風者,罰跪祠堂三日,以儆效尤!注:罰跪不是趕出家門,削權不是斷親!這是警告,不是絕情!”
念完,沈桂蘭接過話:“族規寫得明明白白,罰跪是教訓,不是殺人!我沈桂蘭再窮,也不會賣兒子換錢!從今天起,誰再傳‘賣子還債’這種話,就是汙蔑族規,敗壞村子風氣!”
說完,她拿起那幅《舌禍圖》,親自走到祠堂門口,把它正正地掛在大門上。
“嘴能殺人,針能封嘴;我用針線,還我清白。”
這十六個字,重重砸在每一個嚼舌根的人心上。
更讓人震驚的是,她從懷裡拿出四枚亮閃閃的銅錢,用釘子,“叮、叮、叮、叮”,釘在繡圖四角。
“這不是沈永誌偷走的一錢銀子嗎?”有人喊了出來。
沈桂蘭冷冷說:“正是。他偷了五錢,我追回一錢。這四枚銅板,今天釘在這兒當罰金,交給族學,給孩子們買筆墨。希望我沈家後代,個個懂規矩,守本分,彆再出這種敗類!”
這一招,徹底堵住了謠言,還把家醜變成全村的教訓。
剛才還在議論的女人,現在臉上火辣辣的,低頭不敢抬頭。
章氏在屋裡聽說這事,氣得發抖,一腳踢翻水桶,衝趙三大吼:“燒了它!今晚就去!我看她沒了這圖,還能拿什麼堵嘴!”
夜裡,天黑得不見五指。
趙三揣著火折子和一捆油草,偷偷摸到祠堂前。
他左右看看沒人,獰笑著把草堆到《舌禍圖》下麵,剛要點火——
“咻!”
一支箭破空而來,精準射中他手裡的引火繩,火星立刻滅了。
趙三嚇得魂飛魄散,轉身要跑——
第二支箭貼著他頭皮飛過,“咄”一聲,釘穿了他的鞋底,把他的一隻腳死死釘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