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力氣大得嚇人,阿箬感覺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堵燒紅的鐵牆,骨頭都要被勒斷。
男人身上滾燙,混著血味和藥味,衝得她喘不過氣。
但她沒叫,也沒掙。
越是嚇人,她心裡反而越清楚。
她聽得見他牙齒打顫,感覺得到他身子在抖——這人不是要傷她,是快撐不住了。
“桂蘭……”他嗓子裡擠出幾個字,斷斷續續,像快死的人最後的哀求,“圖……在我這兒……彆讓他們……拿走……”
桂蘭?
阿箬心一沉。
這名字她沒聽過。
可“圖”這個字,她聽明白了。
“彆慌。”她用力穩住聲音,儘量說得平。她感覺到男人的手收得更緊,像快淹死的人抓到根繩子。
“圖在,沒人能拿走。你安全了。”
這話一出,那鐵箍一樣的手臂鬆了一點。
男人喘著粗氣,額頭抵在她肩上,汗一下子浸透她的衣服。
他神誌不清,全靠本能撐著。
阿箬趁機抬手,沒推開他,而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那背硬得像石頭,全是疤,新疤壓舊疤,隔著衣服都硌手。
這不是普通山裡人該有的身子。
“聽我說,”她放慢聲音,像哄孩子,“我不是桂蘭。我叫阿箬。你傷得很重,得歇。”
“阿箬……”他低聲念了一遍,這個陌生的名字像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整個人一軟,直挺挺倒下來。
阿箬悶哼一聲,被他壓得後退幾步,背撞上土牆才沒倒。
她咬牙,半拖半扛把他弄回那張破床。
火光晃著,照出他臉——白得像紙,五官很硬,眉毛擰著,睫毛上還掛著汗。
阿箬喘著氣,才發現自己後背也濕透了。
她低頭看他緊握的拳頭,又掃了一眼他腰間鼓起的一塊,心裡猛地一跳。
圖,就在他身上。
那些“他們”,是衝這個來的,要命的。
她救的,是個大麻煩。
村口沈家繡坊,另一頭卻是另一番光景。
沈永誌這輩子頭一回拿掃帚,比筆重得多。他機械地掃著門前踩實的雪。
風像刀子,割著他沒乾過活的手,手指凍得發紅發僵。
更難熬的是四周的眼神。
“那不是沈家的大秀才?怎麼掃起地來了?”
“聽說在族學頂撞先生,被趕回來了!他娘也狠,親兒子罰去乾雜活!”
“活該!平時看誰都低人一等,現在不也一身泥?”
閒話一句句紮過來,沈永誌臉上燒得厲害。
他真想把掃帚摔了,衝那些人罵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