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位族人也附和道:“是啊,趙德福這個人做事不太透明,大家對他都有些意見。”
就在他們低聲交談時,隔壁單間裡傳來了陣陣談笑聲。柳琦鎏無意間聽到了一些片段,引起了他極大的興趣。他側耳傾聽,發現單間裡似乎正在談論村書記趙德福的一些內幕消息。
隻聽一個聲音說道:“你們知道嗎?趙德福現在還是個候補黨員,鎮黨委指派他當村書記,但是他必須抓緊時間儘快轉正。”
另一個聲音接著說道:“可不是嘛,這幾年黨員指標特彆金貴,花幾萬元都不可能辦成。想獲得黨員指標就要一個黨員一個黨員地去拉票,一個支持票都得千把元,甚至一票難求。”
第三個聲音插話道:“聽說趙德福今天在二號包間請那些老黨員吃飯,希望他們能在黨員會上給他投票,爭取早日轉正。”
柳琦鎏心中一動,這些信息讓他對趙德福的行為有了新的認識。他意識到,趙德福之所以遲遲不批準他的建房手續,或許與他急於轉正、鞏固自己在村裡的地位有關。
柳琦鎏借口上廁所,來到了二號包間門外,看到緊鄰二號包間有一個空間,走進去關上門,靠在牆壁上傾聽二號包間內的動靜。
二號包間內傳來的對話聲像一根刺紮進他的耳朵,又似一條冰冷的蛇蜿蜒鑽進他的脊梁。
村委會阻撓他建房的事已經拖了快兩個月,今天本是想和族裡幾個弟兄商量對策,沒想到在這家偏僻的飯店裡撞見了“意外”。這家飯店是民居改建,包廂的隔音效果極差,柳琦鎏屏住呼吸,甚至能聽見隔壁筷子磕碰碗碟的脆響。
“趙書記這候補黨員轉正的事兒,可得靠咱們這些老骨頭啊!”一個沙啞的聲音從隔壁包廂傳來,帶著醉意,仿佛浸透了油膩的酒杯。隔壁的推杯換盞聲混著幾句零碎的對話飄了過來:“鎮黨委指派下來的,不轉正說不過去……黨員指標現在金貴著呢,花錢都沒門路,得一個個拉票,一票至少一千塊,有的老黨員還拿喬,一票難求啊……”
柳琦鎏的眉頭擰成了疙瘩,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在皮膚上留下幾道月牙形的紅痕。候補黨員趙德福是鎮黨委指派的村書記,他必須抓緊時間轉正,轉正需要老黨員投票——而近年來,黨員指標緊得離譜,連萬元都買不到票。難怪趙德福這麼記恨柳琦鎏父母不投票給趙德福,自己蓋房的申請被村委會卡得死死的,材料明明齊全,卻總被趙德福以“手續不全”為由推諉。
曾經聽族兄柳三柱說過:“這趙德福仗著上頭有人,把村裡項目都攥在手裡,你家建房批不下來,是不是他故意使絆子?他去年把村東頭的土地承包給外鄉人蓋公寓,肥水都流了外人田,咱村人連口湯都喝不上!”柳琦鎏腦子裡掠過這句話,目光卻像被釘在隔壁包廂的門上,仿佛要穿透木板看清裡麵的交易。
隔壁包廂突然傳來趙德福帶著醉意的笑聲,那笑聲油膩而刺耳,仿佛浸透了權力的腐味:“老李啊,您那一票可是關鍵!改天我讓人把新宅基地批給您侄子,您看這交情……隻要您老在黨員會上舉舉手,事兒就成了!”柳琦鎏猛地站起身,撞翻了椅子,“哐當”一聲在寂靜的包廂裡格外響亮。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汗水順著鬢角滑落,滴在領口上暈開一片深色。趙德福在拉攏老黨員,用村裡資源換選票——這或許是個突破口。他想起村裡幾個老黨員,其中王大爺是出了名的倔脾氣,對趙德福的作風早有不滿。去年修村路時,趙德福偷工減料,王大爺當眾拍桌子罵他“黑了良心”,後來還被停了低保威脅。如果自己能說服王大爺揭露拉票的事,或許能扳倒趙德福,讓建房的事見天日……但王大爺的兒子在鎮上打工,趙德福會不會用他兒子的工作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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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琦鎏瞥了眼牆上的掛鐘,時針指向九點。趙德福那桌人正陸續離開,皮鞋踏在石板路上的聲音漸行漸遠。他迅速掏出手機,調出王大爺的號碼,指尖在撥號鍵上懸停片刻。
另一個擔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幾分顫抖:“琦鎏,這水太深,萬一趙德福狗急跳牆……自己家可經不起折騰啊!”窗外的夜色濃得發黑,遠處村委會的辦公樓亮著幾盞孤燈,像蟄伏的野獸眼中幽綠的凶光。柳琦鎏知道,這場暗流湧動的博弈,自己若退一步,便是萬劫不複。他咬咬牙按下撥號鍵,眼中閃過決絕:“深也得蹚,咱不能讓人踩著脖子活!王大爺要是肯出頭,咱就還有機會!”
電話接通的“嘟”聲響得格外漫長。柳琦鎏的喉結上下滾動,手心沁出的汗幾乎讓手機滑脫。突然,聽筒裡傳來王大爺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絲警惕:“琦鎏?這麼晚打電話,啥事兒?”柳琦鎏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道:“大爺,我有事兒想跟您當麵說,關於趙德福轉正拉票的事兒……您方便現在來村口老槐樹下嗎?”電話那頭沉默片刻,傳來一聲歎息:“琦鎏,這事兒你摻和不得……趙德福不是好惹的。”柳琦鎏的瞳孔猛地收縮,聲音急促起來:“大爺,您兒子在鎮上的工作,是不是趙德福給找的?他是不是威脅您了?”電話那頭再次沉默,良久,王大爺的聲音像枯枝斷裂般響起:“半小時後,老槐樹下見。”
柳琦鎏掛斷電話,攥著手機的手微微發抖。心中喃喃道:“王大爺要是被趙德福收買了,那我可就完了……”柳琦鎏望向窗外濃稠的夜色,遠處山影如巨獸匍匐,村委會的燈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仿佛一隻垂死的獸在喘息。他咬緊牙關:“就算前路是刀山,也得闖!趙德福這候補書記的位子,坐不穩!”
柳琦鎏回到座位上,繼續和族人們聊天,但心思卻完全不在飯菜上。他開始思考如何利用這些新獲得的信息,推動自己的建房計劃。
“各位哥哥弟弟們,”柳琦鎏突然開口,“我剛才無意間聽到一些關於趙德福書記的消息,聽說他現在還是個候補黨員,正在通過各種手段爭取轉正。”
族人們聽了這話,紛紛露出驚訝的表情。“真的假的?難怪他最近總是在村裡搞各種活動,原來是為了這個。”一位族人說道。
另一位族人則更加憤怒:“哼,為了個人利益,竟然耽誤村民的事情,真是不像話!”
柳琦鎏點了點頭:“我覺得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向鎮政府反映情況,看看能不能加快審批進度。”
吃完飯後,柳琦鎏決定再給本家侄子剛子打個電話,看看能否通過其他途徑了解更多信息。剛子在村裡人脈較廣,也許能提供一些有用的建議。
電話接通後,剛子熱情地問:“琦鎏叔,有什麼事兒嗎?”
柳琦鎏開門見山地說:“剛子,我今天在飯店裡聽到一些關於趙德福書記的消息,他說他現在還是個候補黨員,正在努力爭取轉正。我想問問你,你知道這方麵的情況嗎?”
剛子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叔,這事我也聽說過一些。趙德福確實在到處拉票,希望能儘快轉正。不過,這件事不太好處理,畢竟涉及到很多複雜的利益關係。”
柳琦鎏有些失望,但他並沒有放棄:“那你覺得我們應該怎麼辦?”
剛子想了想,回答道:“叔,我覺得你可以先收集一些證據,證明他在拖延你的建房手續。然後可以考慮向鎮政府或者上級部門反映情況,看看能不能得到公正的處理。”
柳琦鎏心裡權衡了一下說:“好的,我會試試看。謝謝你,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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