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裡不少人去城外永定河上鑿冰挖洞釣魚。
因為陳玉華需要奶老幺,而在這年月魚湯是他們能找到的最滋補哺乳期女性的食物。
所以解衛軍隔三差五的總會帶著寶根去一趟。
其實不光是他倆,很多覺得肚子餓的人也來這邊碰運氣。
凍上的永定河有些河段如同凝固的翡翠,掃開白色的冰粒子便是滿眼的綠色。
“前幾年這個時候來這裡掏魚的人也有,但沒今年這麼多。”
解衛軍用力揮舞著鎬子,一邊鑿冰一邊和寶根閒話。
“加上今年春夏兩季大家一直在河裡撈著,無論大小全都要,所以還不知道這下頭能有幾條?”
冰洞開好,寶根拿著瓢把碎冰都掏出來潑掉不然洞口閉合得快。
解衛軍有力氣,一口氣開了一大一小兩個冰窟窿。
小馬紮、熱水袋,空軍兄弟一起上陣。
寶根還架了個泥爐子,上頭是一塊棉花油燒過的白鐵。
手邊還有把小剪刀。
解衛軍借了他師傅的全套釣魚裝備,而寶根還是老幾樣:木棍釣竿和繡花針魚鉤,解衛軍給了根半舊的魚線給他,也算是鳥槍換炮了。
“冰窟窿釣魚,得有技術!”
解衛軍在侃侃而談。
寶根抓起一把秋天做的蚯蚓粉子撒進自己的小冰窟窿裡。
解衛軍見狀不禁搖搖頭。
“寶根,你得和大哥我學啊,誒……?”
寶根木棍一抖,一條巴掌大的鯉魚躍出小號的冰窟窿,在冰麵上蹦躂得歡快,來回用尾巴抽了啞口無言解衛軍的鞋子七八下。
巴掌大指的是寶根的巴掌,所以這是條小鯉魚。
“還不夠嬸兒塞牙縫的寶!”
寶根惋惜的把小鯉魚隨手一丟,摔在了距離冰窟窿三尺外的冰麵。
“誒,手滑了!看來是天意!”
寶根拿起剪刀利落的送魚兒去了天堂,隻剩下軀殼被寶根扔上了白鐵皮。
用樹枝把爐子裡的灰扒開,熱量再次湧出,寶根又加了一塊煤。
焦香的氣味在冰麵上無遮無擋的迅速散開,解衛軍沒忍住搖搖頭也咽了一口唾沫。
他有時候是真覺得自己一個二十歲的人,還沒一個九歲的孩子活得瀟灑通透。
釣魚佬的新手大禮包定律對於寶根居然起效了!
畢竟這貨上輩子空軍的次數堪稱將軍級。
第一條小魚兒一麵還沒熟,小冰窟窿裡又有了動靜。
泡過玉扳指水的風乾蚯蚓入水之後開始變得飽滿且充滿了致命的誘惑,哪怕已經沒幾條大小魚的永定河也慷慨的再次送出了一條兩指長的鯉魚。
兆頭很不錯,但寶根嫌棄的嘟囔了一句:“鯉魚,刺多!”
他看了咬牙故意不看自己的解衛軍一眼,再次利落的把魚下了“鍋”。
然後又塞了小塊煤。
電廠廢煤渣裡淘出來的,他一點也不心疼。
焦香味飄的更遠了,
冰麵的其他人忍忍也就罷了,但有三個沒什麼耐性的家夥卻有點坐不住。
怎麼說他們三個沒耐性呢?
隻看旁人鑿冰起碼一個洞要守個把小時以上,而且最多就開兩三個。
但這三人沒來小半天,已經開了七八個洞,導致一大片冰麵都不得不被放棄。
而他們的收獲隻是可憐的一條一指長。
戴著缺了半邊帽子耳朵的男人抱著手擠了擠身邊的瘦高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