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方的笑僵在嘴邊,麵上隱隱有些失望之意。
他往麵前的碗中倒了酒,端起來一飲而儘。
“話姑娘這話說的,叫人接不住。”
“罷了,既然幾位要走,我也不攔著,但雨天路滑,不好走,幾位路上可得小心些,彆出事。”
他放下碗,笑容如常。
話眠頷首,禮數滴水不漏:“借梁叔吉言。”
一頓飯結束,幾人收拾好包袱,撐開傘便往村外走。
從梁方家出門,不過才百來步,幾人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雨越下越大,這些被標記了已卒的村民,這會正定定的站在各家屋外,整齊的朝幾人看過來。
不是“望”,也不是“盯”,而是“朝向”。
像一百二十三口紙皮人,被同一根看不見的線,從後腦勺輕輕一提,臉就齊刷刷擰了過來。
雨太密,四人撐著傘,看不大清楚他們的眼。
隻看見每一張慘白的嘴角,都裂著一模一樣的弧度:
一寸半,不上揚,也不下垂,像用尺量著剪出來的口縫,在雨裡泛著潮,微微泡發,好像一戳,就會“噗”地癟下去。
連秋深走在最前,看到這些人全朝他們看過來,猛地收腳,被嚇了一跳。
“這些村民...怎麼了?”他的聲音從牙縫裡擠出,冷的發顫。
話眠伸長脖子往雨幕裡瞧了瞧:“看樣子,梁村長這是準備和我們攤牌了。”
“攤牌?”白笙“啪”地合上折扇,“不,這叫掀桌子。”
連秋深還沒搞清楚這村中的情況,隻大概知道村子裡的人每天都在重複著前一日。
他雖疑惑,但周圍這些村民的模樣,叫他立刻警惕起來。
這些村民,不大像是活人。
果然,白笙的話剛落下,所有村民同時抬腳,他們身形一轉,麵無表情的朝幾人同時走來。
步子幾乎一致,明顯是準備圍堵幾人。
連秋深握劍的手背青筋暴起:
“這些人要乾什麼?他們這是中邪了?”
“中什麼邪?這些根本就不是人。”風洛解釋,“這是皮屍。”
連秋深沒見過皮屍,但卻從霧山記錄妖邪的書籍上見過。
“不會吧,他們全是?”
連秋深想起這幾日在村子裡發生的事,又想到他還吃了村裡不少吃的東西。
心裡一陣發毛,不敢再往下想,也不敢再說話,生怕自己再多問一句,風洛就告訴他,這幾日他吃的都是皮屍做出來的東西。
他隱隱嘔了幾下。
眼瞅著這些皮屍離幾人越來越近,白笙忽的一下將手中的折扇丟了出去,扇子旋轉著飛出,邊緣亮起一圈妖紅的符紋。
等再回來的時候,這些皮屍的脖子已經被統統被割開了。
皮人的最前方,站著村口的梁老伯,他腦袋掉了,斷口處的血,像漿糊一樣噴出來,糊了一地。
扇子重新回到白笙手裡時,扇麵上沾上了淡淡的碎屑,似乎是從人皮上脫落下來的東西,血跡斑斑。
白笙嫌惡的揮了揮手,將那些東西瞬間清理乾淨。
“嘖,真厲害,一個皮屍做的和真人一樣,竟然連血都有!”
他咂舌。
但身旁的連秋深臉色瞬間白了,他本就隱約作嘔,這會看見白笙將一眾皮人的腦袋全削了下來,再也忍不住,彎腰乾嘔:
“嘔!我早上還在梁老伯家喝了好幾碗薑水!”
話眠轉了轉傘柄,胳膊上汗毛直立,似乎是覺得白笙手法太過惡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