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說服喬治
夜鶯私人會所的“聽濤”包廂裡，唐·本傑明指尖劃過梨花木餐桌的紋路。服務員剛退出去，帶上門的瞬間，走廊裡保鏢的腳步聲就停在了三米外——那是湯姆的安排，確保除了喬治·赫斯特本人，誰也彆想靠近這個包廂。
他抬眼打量四周。包廂的裝修素得近乎克製：米白色的亞麻窗簾垂至地麵，遮住了窗外的棕櫚樹影；牆上掛著幅水墨竹石圖，墨色濃淡相宜，沒有落款，倒像是哪位隱士的隨手之作；角落裡放著個青瓷魚缸，兩條錦鯉在碧水裡慢悠悠遊動，尾鰭掃過缸壁，漾開細碎的漣漪。沒有水晶燈，沒有鎏金裝飾，連餐桌中央的插花都是幾枝帶著露珠的蘆葦，透著股“大巧若拙”的禪意。
“倒是符合今天的口味。”唐·本傑明低聲自語，指尖在桌布上輕輕點著。布克·雷爾斯頓總說“真正的奢華是藏起來的”，就像他當年在洛杉磯加州銀行的辦公室，隻用橡木書架和銅製台燈，卻比任何鍍金裝飾都更顯分量。
包廂門被推開時，他正拿起塊杏仁餅乾。喬治·赫斯特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量身定製的深灰色西裝熨得沒有一絲褶皺，金絲眼鏡後的目光像淬了冰，身後跟著的保鏢剛要邁步，就被湯姆攔在了走廊——唐·本傑明早有吩咐，隻許喬治一人進來。
“本傑明，你倒是越來越會選地方了。”喬治關上門，語氣裡聽不出喜怒，徑直走到餐桌對麵坐下，指節在桌麵上輕輕敲擊，“這個會所挺素靜的，怎麼？想讓我冷靜冷靜？。”
唐·本傑明沒接話，示意服務員可以上菜了。很快，幾道素菜先被端上來，擺在精致的白瓷盤裡，竟比葷腥更顯用心：
一道是“鬆仁玉露”，用新鮮的蓮子、百合、菱角煮成甜湯，上麵撒著碾碎的鬆子，湯色清亮得能照見人影，入口是淡淡的清甜，帶著植物的清香，據說要先用山泉水浸泡食材整整一夜，才能去掉澀味。
另一道“翡翠卷”，用菠菜汁和麵做的薄餅，裹著切絲的牛油果和黃瓜，淋上用檸檬汁調的醬汁，餅皮的韌勁混著蔬果的脆嫩，酸中帶甜，剛好開胃。
還有“竹蓀扒菜心”，竹蓀被泡發得通體雪白，像穿著白裙的少女，裹著用高湯熬製的芡汁，趴在翠綠的菜心旁，咬下去時，竹蓀的菌香和菜心的清甜在舌尖綻開，竟比肉更有層次感。
最特彆的是“冰鎮秋葵”，秋葵被切成均勻的薄片，在冰水裡鎮過，上麵撒著現磨的黑胡椒和岩鹽，入口帶著冰碴的涼意，秋葵的黏滑混著胡椒的辛辣，形成一種奇特的口感，據說有降血脂的功效。
幾碟下酒的小吃也很精致：鹽焗杏仁顆顆飽滿，酒漬櫻桃泛著深紫色的光澤，還有用迷迭香烤的麵包丁，香氣清淡不張揚。服務員打開一瓶1982年的拉菲，深紅色的酒液緩緩注入醒酒器，在燈光下像流動的紅寶石。
“全是素菜？”喬治挑眉，看著服務員把主菜——澳洲和牛放在兩人中間，牛排煎得外焦裡嫩，粉色的肉汁在刀叉觸碰時緩緩滲出，“你倒是越來越養生了。”
“今天中午吃太多了。”唐·本傑明叉起塊秋葵，冰碴在齒間碎裂，“偶爾嘗嘗素的，挺好。”
喬治沒動刀叉，先給自己倒了杯紅酒，一飲而儘，喉結滾動的弧度裡藏著壓抑的怒火。唐·本傑明看在眼裡，心裡卻像明鏡——喬治·赫斯特這種人，從來不會把情緒掛在臉上，此刻的失態，隻能說明墨西哥的能源聯盟確實戳中了他的痛處。
“馬克回來跟我說，你上了二樓。”喬治放下酒杯，聲音冷得像冰，“一樓的人都在交際，他卻連二樓的門都沒資格進。本傑明，你告訴我，赫斯特集團哪裡不配？”
唐·本傑明慢悠悠地切著牛排，刀叉碰撞瓷盤的聲音在安靜的包廂裡格外清晰：“馬克代表的是錢，而二樓的會議室，不認錢。”他抬起眼，目光撞進喬治的鏡片，“那裡認槍，認權，認你在墨西哥的街頭能調動多少人手——赫斯特集團在這邊能呼風喚雨，能花錢買下州長的晚宴門票，但在蒂華納的二樓會議室，這些都沒用。”
喬治的手指猛地攥緊酒杯，指節泛白：“我赫斯特家族……”
“你赫斯特家族在加州能耀武揚威，能讓參議員陪你打高爾夫。”唐·本傑明打斷他，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鋒芒，“但在墨西哥，沒人在乎你姓什麼。你要是去了，憑你的身份或許能進二樓，但你不敢去——你怕被綁票，怕影響赫斯特的股價和名聲，怕那些拿槍的瘋子不給你麵子。”
他切下一小塊牛排送入口中，肉質的豐腴在舌尖化開：“而我敢去，因為我手裡有他們也忌憚的槍，因為我在那邊的朋友，能讓荷槍實彈的毒梟和我一起喝酒。馬克沒這個膽量，而你也沒有，所以他沒資格上二樓。”
喬治的呼吸明顯急促起來，剛要開口反駁，唐·本傑明卻抬手示意他先聽著：“但我在二樓也隻是個聽眾，沒資格說話。那個能源安全聯盟，輪不到我來話事——我手裡那點油田，該繳稅得繳稅，該交過路費也得交，一分都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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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酒杯，輕輕晃了晃，酒液在杯壁上劃出優美的弧線：“那不過是他們的一次整合，誰能當老大還不知道呢。或許是海灣集團的奧爾尼奧，或許是墨西哥城的某個將軍，甚至可能是哥倫比亞的毒梟——總之，輪不到你我。”
“輪不到我們，就要被扒層皮？”喬治終於忍不住提高了音量，金絲眼鏡後的眼睛裡滿是不甘，“百分之十五的利潤！每噸還要加三美元！赫斯特能源在墨西哥的油田本就利潤微薄，這麼一來，幾乎等於白乾！”
“總比油田被搶了，一分錢都拿不到好。”唐·本傑明夾起根秋葵，冰碴的涼意讓喬治的怒火降了幾分，“你該慶幸他們隻是要錢，不是要命——在墨西哥，能坐下來談抽成，已經算是給麵子了。”
他放下筷子，身體微微前傾：“而且這隻是開始。等能源聯盟正式運作，我還得抓緊加入，不然連拍賣新油田、新電站的資格都沒有。不加入？以後就彆想在墨西哥玩了，搞不好還會蔓延到巴西、阿根廷——那些地方的能源市場，赫斯特集團也有不少投資吧？”
喬治的臉色明顯變了，端起酒杯的手頓在半空。唐·本傑明看著他眼底的掙紮，心裡清楚，這位赫斯特家族的繼承人不是蠢，隻是習慣了用金錢衡量一切，此刻終於意識到，有些遊戲規則，是美元砸不碎的。
“如果……如果加入能有話語權呢？”喬治的聲音低沉了許多，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鬆動，“赫斯特集團可以投入更多資金，甚至聯合其他能源公司……”
“話語權？”唐·本傑明笑了，拿起塊杏仁餅乾，“在那個聯盟裡，錢或許能買到席位，卻買不到實權。能當理事的，要麼手裡有軍隊，要麼控製著輸油管道，要麼能讓總統府的電話隨叫隨到——這些，赫斯特集團有嗎？”
喬治沉默了，指尖在桌麵上劃出淩亂的痕跡。包廂裡隻剩下魚缸裡錦鯉甩尾的輕響，和窗外隱約傳來的車流聲。
“不過現在有筆更劃算的買賣。”唐·本傑明突然拿出手機，撥通了安德烈的電話，語氣果斷，“安德烈，立刻讓加州資本做多石油期貨，額度……一億美元。墨西哥那邊的動作會讓油價漲起來，記住在中間價位出手，彆貪頂。”
電話那頭的安德烈顯然愣了一下，隨即應道：“明白！我馬上安排！”
掛了電話，唐·本傑明發現喬治正盯著他，眼神裡帶著探究。他笑了笑，拿起醒酒器給自己添了點酒：“能源聯盟要抽成，石油商們肯定會抬價——這是明擺著的事。我們現在做多，等價格漲起來拋掉，足夠抵消那百分之十五的抽成了。”
喬治的眼睛瞬間亮了，立刻拿出手機撥給助理，語速飛快地吩咐：“讓紐約分公司立刻動用一億美元資金，做多西得州原油期貨，聽我的指令平倉，不準擅自操作！”
掛了電話，他端起酒杯，第一次主動和唐·本傑明碰了碰：“本傑明，這杯我敬你。”深紅色的酒液一飲而儘，喬治的臉上終於露出點笑意，“看來我們都得學著適應新規則。”
“規則從來都是強者定的。”唐·本傑明看著杯底殘留的酒液，想起布克說過的話，“我們能做的，要麼適應，要麼……變成製定規則的人。”
“但有件事你得幫我。”唐·本傑明喝了口酒，目光變得嚴肅，“你回舊金山後，幫我應對那些日韓財閥。他們肯定會來問墨西哥的事，你就說我們也沒辦法，隻能按規矩交錢。”
他頓了頓，加重了語氣：“做多石油的事，不能讓他們知道。越多人入局，油價漲得越快，死得也越快。我們要在中間價位抽身，悶聲發大財——這才是最安全的辦法。”
喬治明白了他的意思，點了點頭：“放心，赫斯特集團的嘴一向嚴。”他端起酒杯，看著杯中的酒液，“沒想到最後還是得靠這種方式挽回損失。”
“在這個世界上，有時候槍炮解決不了的事，錢能解決；錢解決不了的事，槍炮能解決。”唐·本傑明拿起塊和牛，肉汁在齒間化開時，“而我們要做的，是讓槍炮和金錢都為我們所用。”
喬治沒說話，隻是再次舉杯。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濃，包廂裡的燈光映在紅酒杯上，泛著曖昧的光澤。唐·本傑明知道，這場看似平靜的晚餐，不過是他和喬治·赫斯特之間無數博弈中的一場，如果不是因為喬治是未來能帶他入局赫斯特的傳媒帝國的話這次做多石油怎麼可能告訴喬治。而此刻真正的戰場，在墨西哥的油田裡，在華爾街的期貨市場上，在那些看不見的槍口中。
唐·本傑明拿起最後一塊秋葵，冰碴的涼意讓他保持著清醒。喬治·赫斯特或許以為這隻是次普通的合作，卻不知道，這場能源聯盟的遊戲，他早已布下了更深的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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