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龍溪公社，柳青青心裡跟明鏡似的，一樁樁蹊蹺事兒背後，始作俑者正是龍溪公社武裝部部長方金學。這人表麵道貌岸然，背地裡卻一肚子壞水，攪得公社不得安寧。
那是個靜謐的夜晚，月光如輕紗般灑落在石橋邊的竹蔭下，草地仿佛被大自然悄悄鍍上了一層銀輝，周遭的一切都被這柔和的光芒籠罩，安靜得能聽見樹葉輕微的沙沙聲。就在這片如夢似幻的草地上，賀曉蘭緩緩向柳青青講述了一段令人揪心的往事，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歲月的傷痛，把柳青青拉進了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往。
往事的核心人物，便是方金學。當年，賀曉蘭高中畢業後，懷揣著對未來的美好憧憬，背井離鄉來到水城。本以為能在這裡開啟新的生活，可命運卻像個惡魔，給她開了個殘酷的玩笑。剛到水城不久，她就不幸被流氓範東東盯上，如同毒蛇緊緊纏住獵物，難以掙脫。這個範東東，和村裡的羅光棍一樣，是個十足的混蛋。但不同的是，範東東更善於偽裝自己，表麵上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實則內心陰暗無比，比起粗鄙的羅光棍，更具迷惑性。
為了擺脫範東東的糾纏，賀曉蘭毅然決然地選擇回到家鄉龍溪公社，想著熟悉的地方能給她安全感。可她萬萬沒想到，範東東就像陰魂不散的鬼魅，不肯善罷甘休。為了達到占有賀曉蘭的目的，範東東買了上好的香煙，從賀曉蘭所在的生產隊開始，一路逢人就發煙，如同散發瘟疫一般，把謠言傳遍了整個公社區。每見到一個人，他就口無遮攔地宣揚賀曉蘭是他未過門的妻子，還繪聲繪色地描述兩人所謂的親密舉動，仿佛這些事就發生在昨天，隻差拿出一張《結婚證書》來證實他的謊言。很明顯，範東東這一係列惡行，就是想逼賀曉蘭就範，成為他的囊中之物。
賀曉蘭性格剛烈，誓死都不向範東東的淫威低頭。見軟的不行，範東東便想出一條毒計。他三番五次指使手下的流氓弟兄，輪番到龍溪公社冒充賀曉蘭的未婚夫。這些人在公社裡大吵大鬨，添油加醋地抹黑賀曉蘭，試圖把她塑造成一個以談戀愛為名，騙取錢財的壞女人。隨著這些謠言愈演愈烈，事情多次鬨到龍溪公社。公社武裝部部長方金學得知此事後，不但沒有主持公道，反而借此要挾賀曉蘭，假意要替她擺平範東東一夥。其實，他心裡打的是自己的小算盤，想趁機占賀曉蘭的便宜。可賀曉蘭根本不吃這一套，她不僅性格剛烈，也不屑於向方金學這種人投桃報李。這一下，徹底激怒了方金學，一場針對賀曉蘭的陰謀，就此拉開帷幕。
一天夜裡，燈光昏暗，柳青青遠遠就看到賀曉蘭被兩個持槍的漢子押了進來，像個無助的羔羊，被關進了他正對麵的辦公室裡。或許因為她是知青，方金學沒有下令捆綁她，隻是讓兩個民兵緊緊捉住她的胳膊，限製她的行動。審訊開始，方金學自封法官，坐在辦公桌後，露出一副醜惡的嘴臉。
“說，柳青青那流氓奸汙了你幾次？”方金學惡狠狠地問道，眼神裡透露出一絲狡黠。
“你才是流氓，還有羅二流子，還有範東東！”賀曉蘭氣得滿臉通紅，憤怒地回應道，聲音在辦公室裡回蕩。
“柳青青破壞知識青年上山下鄉就是犯罪，你要大膽揭發他的罪行！”方金學繼續汙蔑道，試圖誘導賀曉蘭說出對柳青青不利的話。
“哈哈哈！”賀曉蘭大笑一聲，目光如炬，正色道：“方部長，誰在迫害知識青年，誰在犯罪？你心裡比誰都清楚。你手握公社革委會的大權，又有槍支彈藥，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好，”方金學奸笑一聲，站起身來，把早就準備好的一支筆和一張紙遞到賀曉蘭麵前，“你不好意思說，那就寫經過，何時何地，柳青青如何引誘你，如何撕你衣服褲子……詳細地寫清楚！”
“方金學，你這個畜牲！我不會讓你的陰謀得逞的！”賀曉蘭破口大罵，聲音裡充滿了憤怒和不甘。
“冷靜想想，你給我冷靜想想。”方金學搖著紙扇，不懷好意地看了賀曉蘭一眼，然後慢悠悠地走出了辦公室。
一個小時過去了，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無比漫長。終於，公社的大門緩緩打開，賀曉蘭在眾人的注視下，步履蹣跚地走了出來。此時，圍觀的群眾們紛紛投來鄙夷和憤怒的目光，他們像一群瘋狂的暴民，毫不留情地對賀曉蘭指指點點，口中吐出一連串不堪入耳的汙言穢語。這些話語如同一把把鋒利的刀子，刺向賀曉蘭的心臟，將她徹底淹沒在輿論的漩渦中。賀曉蘭低著頭，腳步沉重得像是拖著千斤重擔，每一步都無比艱難。她根本不敢抬起頭來麵對那些充滿惡意的眼神和辱罵，隻能默默地忍受著這一切。然而，就在她如此狼狽地逃離現場時，卻完全沒有注意到天井對麵那個同樣處境艱難的身影——柳青青。
就在昨天，曉莉和曉華兩姐妹前來探望姐姐賀曉蘭。中午吃飯的時候，賀曉蘭熱情地邀請柳青青一同用餐作陪。柳青青心裡有些猶豫，一方麵擔心流言蜚語，一方麵又覺得貿然拒絕不太好。這時，一旁的畢定開口說道：“人家一個姑娘家都已經放下臉麵主動邀請你了，你怎麼能拒絕呢？彆擺什麼架子啦！”聽到這話，柳青青心中雖然還是有些顧慮，但也不好再推辭。而一直沉默不語的楊雪敏，此時卻突然插話道：“最近外麵可有不少人在背後議論賀曉蘭呢，說她見不得長得漂亮的男子，還各種添油加醋，那話說得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這番話讓原本還有些動搖的柳青青瞬間堅定了想法，他連忙搖頭表示自己真的不想去。但最後雷鳴平勸道：“大白天的怕什麼呀！咱們行得正坐得端，又沒做虧心事，何必在乎那些流言蜚語！”就這樣，在大家的勸說下，柳青青勉強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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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青青第一次邁進了賀曉蘭的門檻，一張方桌上四人各坐一方。桌上的菜雖然簡單，但十分豐富，有炒南瓜、炒青椒、炒黃瓜、紅燒茄子，唯一遺憾的是沒有肉。不過，賀曉蘭特意為柳青青準備了一瓶二鍋頭，看得出她的用心。酒菜雖不奢華，但大家相談甚歡，海闊天空，無所不談。俗話說，女人自帶三分酒，在三姐妹的輪番勸酒下，柳青青的臉漸漸發紅，眼神也變得有些迷離。
曉莉曉華從姐姐家出門時，已近晚上九點。她們搭乘約好的返城順路車走了。送走兩個妹妹，賀曉蘭在公路上對柳青青說：“現在院子裡熱得很，走，我們到河邊去歇一會兒涼。”二人踏著幽幽的月色，沿著小路朝河邊走去。月光灑在他們身上，留下長長的影子。柳青青與賀曉蘭剛坐在草地上，就聽到“撲通”一聲，對岸有人下了河，朝這邊遊來。快接近岸邊時，那人突然又掉頭往回遊，很快就上了岸。那人一邊套褲頭，一邊大聲吼：“快來捉賊啊，對麵有人偷我們生產隊的紅苕！”
“神經病，這個天的紅苕就吃得了？”賀曉蘭皺著眉頭，不屑地說。
“走，曉蘭，我們快回去！”柳青青有一種不祥預感，他覺得那個高喊捉賊的家夥故意扯到紅苕，其目的是想讓人們來捉他與賀曉蘭，捉他倆的奸。他拉了賀曉蘭就往回走，腳步急促而慌亂。
走到公路上，他先叫賀曉蘭回家，自己在公路上閒逛了約十分鐘才回到三合院。剛躺在涼床棍上，一群手持步槍的人擁著方金學進了院子。這些人二話不說，不由分說地拖起柳青青就走。柳青青掙紮著，卻無濟於事。
在碗粗的楠竹捆架起來的工棚裡，燈光昏黃，工區指揮長竹安平急得在屋裡團團轉，他在等賀曉蘭。當柳青青被方金學以流氓行為綁架的消息傳到他耳朵裡時，他就一支煙接著一支煙地抽，大腦一刻也沒停止過運轉。他知道柳青青的為人，絕對不是那種人。可是，食色男女，誰也不能完全擔保？何況賀曉蘭本身的流言就不少。竹節、雷鳴平和黨然領著賀曉蘭急匆匆地走進工棚，竹安平親自給賀曉蘭張羅了凳子和茶水：“小賀啊，哪個……你同柳青青的事，你有沒有承認？”
賀曉蘭放下手中的茶杯，一雙大眼睛睜得更圓，不解地看著竹安平：“不存在承不承認的問題，我和他根本沒有什麼，我們就是在河邊閒聊了幾句。”
“這就好，承認不得，即使刀槍架在脖子上都不能承認，他們就沒得辦法。”五十多歲，閱曆豐富的竹安平知道，即使有問題死不認賬也會沒問題，沒問題被屈打成招也就有了問題。
“其實不怪，隻是你們不該在河岸上，那兒洗澡的人多，青青哥也一時糊塗，一向穩重的他也不選個隱蔽的地方，如今弄成這樣子，正如書上說的‘英雄難過美人關’！”黨然搖頭晃腦，自作聰明地說。
“你……”賀曉蘭感到人格受到了極大的侮辱，憋出了兩顆淚珠：“他們說我賤，我無話可說，你們不相信我，難道還不相信柳青青嗎？”
“黨然，就你聰明！”竹節瞪了小舅子一眼，然後嗬嗬一笑，對賀曉蘭說：“他人小，口無遮攔，彆見怪！”
“好了，小賀你先回去吧！柳青青的事兒，我們會想法。”竹安平皺著眉頭說，眼神裡透露出一絲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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