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那扇沉重的、雕刻著雲紋的浴室門扉,一股帶著暖意的濕潤水汽撲麵而來,瞬間模糊了南梔子的視線。
眼前是偌大的漢白玉浴池,池壁溫潤,池水清澈,正嫋嫋升騰著白色的霧氣,將整個空間籠罩得如同仙境,卻又帶著一絲曖昧不明的危險。空氣裡彌漫著淡淡的、清新的沉香味,混合著水汽,沁人心脾,卻無法平息南梔子胸腔裡沸騰的殺意。
浴池中央,一個身影背對著門口。水珠順著他寬闊緊實的肩背線條滾落,劃過溝壑分明的背肌,沒入水麵之下。烏黑的長發被水浸濕,隨意地披散在頸後,幾縷黏在蜜色的皮膚上。
南梔子的呼吸瞬間屏住。目標近在咫尺,毫無防備!
就是現在!
她反手無聲地合上門,隔絕了外麵的一切。袖中的匕首滑入手心,冰冷的觸感讓她指尖微顫,卻又奇異地穩住了心神。她像一隻蓄勢待發的獵豹,腳尖點地,悄無聲息地一步步逼近那個毫無所覺的背影。
每一步,都踩在心臟狂跳的鼓點上。水汽濡濕了她的鬢角,也模糊了她眼中最後一絲猶豫。
距離足夠!手腕翻轉,匕首帶著破開空氣的微弱尖嘯,狠戾決絕地直刺向男人毫無防備的後頸!
這一下若是刺實,神仙難救!
千鈞一發之際!
那背對著她的身影,仿佛背後長了眼睛一般,猛地一個迅疾無比的轉身!動作快得隻留下一道殘影!南梔子隻覺得眼前一花,持刀的手腕已被一隻滾燙有力的大手精準無比地扣住!
那力道大得驚人,帶著不容抗拒的強勢,猛地將她向前一拽!
“唔!”
南梔子猝不及防,整個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得向前踉蹌撲去!鼻尖狠狠地撞上了一片堅硬溫熱的胸膛!水汽、沉香、以及一種純粹的、極具侵略性的男性氣息瞬間將她包圍。
距離近得令人窒息!她的額頭抵著他的下頜,鼻尖幾乎貼著他的鎖骨,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和皮膚上滾燙的溫度。溫熱的池水濺濕了她的衣襟,更加貼合身體曲線。
商晏君垂眸,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鎖住她因驚愕和憤怒而瞪大的眼睛,薄唇勾起一個極其玩味、又帶著致命危險的弧度。他濕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額發上,聲音低沉沙啞,如同情人間的呢喃,卻字字如刀:
“翠兒……是來伺候本官沐浴,還是來‘伺候’本官……上路?”
“轟——!”
南梔子的臉頰瞬間爆紅,一半是羞憤欲死,一半是怒火中燒!她掙紮著想要後退,想要揮動另一隻手,卻被他鐵鉗般的手牢牢禁錮,動彈不得。兩人在濕滑的池邊無聲角力,身體不可避免地緊密摩擦。
拉扯間,隻聽“啪嗒”一聲輕響!
一個硬物從南梔子因掙紮而散開的袖袋中滑落,砸在光潔溫潤的漢白玉地磚上,發出一聲清脆的、仿佛敲在南梔子心尖上的聲響。
——是她的《仇人錄》!
南梔子瞳孔驟縮,臉色瞬間煞白如紙:“糟了!”她顧不得還被鉗製的手腕,立刻彎腰伸手去搶那本冊子。
然而,商晏君的動作更快!
他長臂一探,修長的手指已先她一步,輕鬆地將那本鎏金硬殼的小冊子撈在手中。他甚至還有餘暇,用那隻扣著她手腕的手,巧妙地化解了她因撲搶而帶來的衝力,防止她一頭埋進浴池。
“嘖。”商晏君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哼,指尖隨意地一彈,硬殼封麵應聲翻開。
他的目光落在首頁,那力透紙背、飽含恨意的字跡上。
“商晏君!前未婚夫!彈劾我!該死!”他慢悠悠地念出聲,每一個字都像鞭子抽在南梔子臉上。
念完,他竟低低地笑了起來,胸腔的震動清晰地傳遞到緊貼著他的南梔子身上。他抬起眼,目光灼灼地鎖住她,那眼神仿佛在看什麼極其有趣的東西:“看來殿下對本官……真是‘念念不忘’啊。”“榜首”兩個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帶著濃濃的戲謔。
他的目光繼續下移,掃過後麵兩行:“柳文才!現未婚夫!死渣男!南瓔珞!捅刀庶妹!等著!”他挑了挑眉,發出一聲更加玩味的“嘖”,“本官竟比殿下的準駙馬……還重要幾分?”
那語氣裡的調侃和得意,徹底點燃了南梔子最後一絲理智!
“還給我!”她發出一聲近乎野獸般的低吼,用儘全身力氣再次撲上去搶奪,眼中是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的凶光!什麼刺殺,什麼把柄,此刻都不及奪回這本暴露了她所有軟肋和恨意的冊子重要!
商晏君似乎早料到她有此一舉,腳下步伐輕移,如同閒庭信步般輕鬆避開她這含怒的一撲。南梔子用力過猛,浸在水裡的下肢瞬間去平衡,她驚呼一聲,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向浴池中心倒去!
“嘩啦——!”
水花四濺!
南梔子不偏不倚,正好落進商晏君早已張開的懷抱裡!池水瞬間浸透了她單薄的侍女服,勾勒出少女青澀卻玲瓏的曲線。她掙紮著想要站直脫離這羞恥的禁錮,剛抹開臉上的水珠,另一隻手中一直緊握的匕首再次凶狠地刺出!目標直指商晏君的心口!
這一次,商晏君沒有再給她任何機會。
他閃電般出手,精準地扣住了她持刀的右手手腕,同時,空閒的左手也瞬間製住了她試圖反抗推拒的左手!雙臂一收,如同鐵箍般將她牢牢鎖在自己懷裡,兩人身體緊貼,再無一絲縫隙!溫熱的池水包裹著兩人,氤氳的霧氣模糊了界限。
南梔子又驚又怒,劇烈掙紮,一邊的肩膀在濕衣的滑落和拉扯中露了出來,細膩的肌膚在霧氣中泛著瑩白的光澤。她羞憤交加,厲聲喝道:“商晏君你放開我!”
商晏君不僅沒放,反而收緊了手臂,將她禁錮得更緊。他微微低下頭,濕熱的唇幾乎擦過她同樣濕透的鬢角,低沉的嗓音帶著一種奇異的蠱惑力,穿透水聲和她的怒罵,清晰地鑽進她的耳朵:
“放開?殿下稍安勿躁。”他嘴角噙著那抹掌控一切的、狐狸般的笑意,聲音壓得更低,帶著循循善誘的意味,“公主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他故意頓了頓,看著懷中掙紮漸弱、眼中驚疑不定的少女,才緩緩吐出那足以撬動她整個複仇世界的籌碼: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他的目光銳利如鷹隼,牢牢鎖住她瞬間怔忡的眼眸,“柳文才和南瓔珞……也是我的目標。”
霧氣繚繞的浴池中,水波微漾。商晏君深邃的眼眸近在咫尺,裡麵翻湧著南梔子從未見過的、複雜而危險的光芒。
他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臉頰,那句“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像一道驚雷,在她被怒火和羞憤充斥的腦海裡炸開。
柳文才?南瓔珞?也是他的目標?
兩人鼻尖幾乎相觸的距離上。水珠順著商晏君棱角分明的下頜滴落,砸在南梔子因震驚而微微張開的唇邊。她濕透的衣衫緊貼著他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敲打著她混亂的神經。那雙深邃的眼睛裡,沒有戲謔,沒有嘲弄,隻有一種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同盟邀請?
南梔子僵在溫熱的池水裡,忘記了掙紮,忘記了手中的匕首,甚至忘記了此刻令人羞憤欲死的親密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