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聾的模擬爆炸聲餘音未絕,彩色煙霧如同猙獰的巨獸,吞噬了紅軍指揮部核心區域。
營區內,短暫的死寂之後,是更甚之前的混亂。
“保護首長!”
“通訊兵!嘗試恢複聯絡!”
“醫療兵!這裡有人需要幫助!”
“警衛連!封鎖營區所有出口!許進不許出!搜查襲擊者!”
各種呼喊、命令、警報聲交織在一起,與空氣中彌漫的刺鼻煙霧和尚未散儘的早餐粥香混合,形成一種極其荒誕而緊張的氛圍。
許多官兵仍在忍受著腹瀉的折磨,此刻又要應對這突如其來的“斬首”襲擊,場麵一度近乎失控。
紅軍最高指揮官,一位肩扛將星、麵色剛毅的中年男子——
陳紅軍司令員,在幾名貼身警衛的簇擁下,從最大的指揮帳篷中衝出。
他看著眼前一片狼藉、濃煙滾滾的景象,臉色鐵青,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怎麼回事?!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陳司令的聲音因為憤怒而有些沙啞,“在我們的心臟地帶,被人家摸進來裝了炸藥?!警衛工作是乾什麼吃的?!”
參謀長緊隨其後,一邊捂著隱隱作痛的腹部,一邊急促地彙報:“司令,初步判斷是藍軍小股精銳滲透,目標明確,手段狠辣。我們的通訊主設備、備用通訊車和主要發電機組被同時‘摧毀’,指揮係統暫時癱瘓!而且……很多官兵出現了嚴重的腹瀉症狀,包括指揮部人員!”
陳司令拳頭緊握,骨節發白。
他征戰沙場多年,從未經曆過如此憋屈的局麵。
指揮部被滲透,關鍵設施被毀,現在連部隊都大規模“非戰鬥減員”!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查!給我徹查!腹瀉的原因!襲擊者的蹤跡!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這隻老鼠給我揪出來!”陳司令怒吼。
“司令,當務之急是確保您的安全和指揮的延續性。”
參謀長強忍不適,冷靜分析,“這裡已經暴露,並且處於‘半癱瘓’狀態。藍軍能滲透進來一次,就能滲透進來第二次。我建議,指揮部立即向預備指揮所轉移!”
陳司令目光銳利地掃過混亂的營區,看著那些麵色痛苦、步履蹣跚的士兵,又看了看仍在冒煙的設備,最終沉重地點了點頭。
“同意轉移!命令:”
“一、警衛連立刻組織防禦圈,確保轉移路線安全!”
“二、作戰參謀攜帶核心數據和通訊終端,隨指揮部一同轉移!”
“三、剩餘人員,由副參謀長指揮,繼續維持營區基本秩序,救治‘傷員’,排查襲擊者,並嘗試恢複部分通訊功能!”
“行動要快!十分鐘後出發!”
命令迅速下達。整個指揮部如同被抽打的陀螺,再次高速運轉起來,隻不過這一次,帶著幾分倉促和狼狽。
營區外圍,蘇寒如同潛伏在暗處的毒蛇,冷靜地觀察著這一切。
他看到紅軍高級軍官們聚集商議,看到警衛部隊緊張地布防,看到參謀人員抱著設備匆匆跑向幾輛加裝了防護的越野指揮車。
“魚兒……要出洞了。”蘇寒心中默念。
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一半。
製造混亂,癱瘓指揮,逼迫對方轉移。
而轉移途中,正是防禦相對薄弱、目標卻異常清晰的時候,也是他實施真正“斬首”的最佳時機!
他仔細記憶著那幾輛明顯是高級指揮官乘坐的車輛特征和位置。
同時,大腦飛速計算著可能的轉移路線。
紅軍預備指揮所的位置,他早已通過之前偵察和地圖判讀有了幾個預判點。
結合當前戰場態勢和地形,他很快鎖定了一條最可能的路線——一條通往後方山區、相對隱蔽的備用公路。
他不再停留,身形再次融入陰影,如同鬼魅般先一步向那條備用公路的方向潛行。
他必須趕在紅軍指揮部車隊之前,找到合適的伏擊地點!
紅軍指揮部營區內,轉移工作正在緊張進行。
陳司令坐在一輛越野車的後座,麵色陰沉。
參謀長坐在副駕,不斷通過尚未完全癱瘓的內部加密頻道,與各方聯係,了解前線態勢和後方情況。
“司令,沙暴和獨眼那邊傳來消息,他們懷疑蘇寒可能單獨行動,目標極有可能就是我們指揮部,提醒我們加強戒備。”參謀長放下通訊器,回頭說道。
“蘇寒……”陳司令咀嚼著這個名字,眼神複雜,“又是他!端了龍豹的指揮部還不夠,還想來端我的?真是好大的膽子!”
“此人的能力和膽識,確實遠超常人預料。”參謀長歎道,“我們現在的情況,恐怕正中他的下懷。他就是在逼我們動起來。”
“哼!就算動起來,他也未必能得逞!”陳司令冷哼一聲,“通知警衛隊伍,提高警惕,轉移途中實行最高警戒級彆!發現任何可疑目標,無需警告,立刻‘擊斃’!”
“是!”
車隊終於準備完畢。
三輛越野車(包括陳司令和參謀長的座駕),兩輛滿載警衛士兵的卡車,組成了一支小型車隊,駛出了濃煙尚未散儘的營區,沿著那條備用公路,向著山區預備指揮所疾馳而去。
車隊卷起塵土,氣氛凝重而肅殺。
每一名警衛士兵都瞪大了眼睛,手指放在扳機上,警惕地掃視著道路兩旁任何可能藏匿敵人的地方。
他們不知道的是,一雙冷靜如冰的眼睛,已經在前方等待著他們。
蘇寒選擇了一段理想的伏擊點。
這裡是一個緩坡,公路在此有一個不大的彎道,迫使車輛減速。
坡上林木相對茂密,便於隱蔽和射擊,坡下則是一片亂石灘,不利於車輛快速機動。
他如同磐石般趴在一處選定的狙擊陣位上,身上覆蓋著天然的偽裝。
手中握著的,是一支加裝了消音器的演習用狙擊步槍。
他沒有攜帶太多裝備,輕裝上陣,追求的就是一擊必中的效率和瞬間遠遁的速度。
他調整著呼吸,將身體狀態調整到最佳。
遠處,車隊引擎的轟鳴聲由遠及近。
來了。
蘇寒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專注,透過狙擊鏡,牢牢鎖定了車隊中間那輛特征明顯的越野指揮車。
他認得,那是紅軍最高指揮官陳司令的座駕。
計算車速、風向、距離……
整個世界在他眼中仿佛慢了下來,隻剩下目標車輛和那條無形的彈道。
車隊駛入彎道,速度果然略有下降。
就是現在!
蘇寒屏住呼吸,食指預壓扳機,在心跳的間隙,穩穩地扣動了下去!
“噗!”
一聲極其輕微的槍響,被風吹拂樹葉的沙沙聲和車輛引擎聲完美掩蓋。
狙擊步槍槍口微不可察地火光一閃。
演習用的子彈指示器發出的光束,以肉眼難辨的速度,跨越數百米的距離,精準地命中了那輛越野指揮車的駕駛位!
“嘀——!!!”
刺耳的子彈命中警報聲,瞬間在越野車內響起!
代表車輛被“摧毀”、車內人員“陣亡”的濃密紅色煙霧,從車窗縫隙和引擎蓋處猛地噴射出來!
車隊猛地刹停!
“敵襲!狙擊手!十點鐘方向山坡!”
“保護首長!”
“下車!建立防禦!”
警衛部隊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士兵們迅速跳下車,依托車輛作為掩體,槍口齊刷刷指向蘇寒所在的山坡,密集的子彈光如同雨點般潑灑過去。
“噗!噗!噗!”
蘇寒的狙擊步槍持續發出低沉而致命的輕響,每一次聲響都伴隨著一名紅軍警衛士兵身上冒起的代表“陣亡”的彩色煙霧。
他占據著製高點,視野開闊,射界良好。
紅軍警衛士兵雖然訓練有素,但在倉促下車、尋找掩體的過程中,不可避免地暴露出了破綻。
一名試圖依托卡車輪胎還擊的士兵,頭盔上瞬間冒起藍煙。
另一個想要快速移動到指揮官車輛附近加強護衛的小組,剛衝出兩步,領頭兩人的接收器便被精準點亮。
蘇寒的射擊節奏並不快,但每一槍都極其致命,如同死神的點名。
他充分利用了地形優勢和敵人混亂的心理,高效地削減著對方的有效力量。
“狙擊手太準了!壓製他!火力壓製!”警衛連長急得雙眼通紅,聲嘶力竭地吼道。
更多的子彈如同疾風驟雨般射向蘇寒所在的山坡,打得樹葉紛飛,塵土四濺。
然而,蘇寒早已計算好了對方的射擊仰角和盲區,他的狙擊陣位經過精心選擇,僅僅是一個淺坑和天然的石塊遮蔽,卻巧妙地避開了大部分直射火力。
偶爾有流彈從他頭頂或身邊掠過,也無法對他造成實質威脅。
陳司令和參謀長在第一時間就被警衛員們用身體死死護住,推搡著躲到了越野車另一側,利用發動機和底盤作為掩體。
代表著指揮車被“摧毀”的紅色煙霧仍在嗤嗤地冒著,像是在無情地嘲笑著他們的狼狽。
“司令!必須立刻離開公路!這裡太開闊了!”參謀長大聲喊道,臉色因為腹部的隱痛和眼前的危機而更加蒼白。
陳司令鐵青著臉,看著周圍不斷升起的代表士兵“陣亡”的彩煙,心在滴血。
他征戰半生,何曾受過如此奇恥大辱?在自己的防區,被一個狙擊手逼到如此境地!
“支援呢?!我們的支援什麼時候能到?!”陳司令低吼道。
“已經聯係了!最近的機動部隊和空中力量正在趕來!但至少需要十分鐘!”一名躲在車後的參謀捂著耳機喊道。
十分鐘!
在眼下這種局麵,每一秒鐘都漫長得如同一個世紀!
“不能再等了!”陳司令猛地一拍車身,果斷下令,“所有人,以車輛為掩護,向公路右側的亂石灘轉移!利用亂石作為掩體,建立環形防禦!等待支援!”
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辦法。
繼續留在公路上,就是狙擊手的活靶子。
命令下達,殘存的警衛士兵們立刻行動起來,一邊持續向山坡方向傾瀉火力進行壓製,一邊交替掩護,保護著陳司令等高級軍官,快速向公路下方的亂石灘移動。
山坡上,蘇寒透過狙擊鏡,清晰地看到了紅軍的動向。
“想躲進石頭堆裡?”蘇寒眼神冰冷,“想法不錯,但那也意味著……你們失去了車輛的快速機動能力,成了甕中之鱉。”
他知道,時間站在紅軍那邊。
對方的支援正在趕來,可能是地麵部隊,也可能是武裝直升機。
一旦被拖住,他這次斬首行動就將前功儘棄,甚至自己也可能被“留”在這裡。
必須速戰速決!
蘇寒深吸一口氣,將打空了彈匣的狙擊步槍輕輕放在一旁。
這柄遠程利器在接下來的近距離戰鬥中已經作用不大。
他反手抽出了林虎送給他的那柄軍用匕首——刀柄上清晰地刻著“林虎”二字。
冰冷的觸感傳來。
“老朋友,該我們上了。”蘇寒低聲自語,眼中閃過一絲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