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宿舍四人自然圍坐在一起。
李振作為軍銜最高的,率先開口,語氣沉穩:“地形對我們有利,但兵力劣勢明顯。藍軍是重裝師,機動性和火力都強於我們。不能硬拚,必須充分利用地形和預設陣地。”
王濤指著沙盤上幾個關鍵製高點和道路交叉口:“這幾個地方必須守住!尤其是3號和5號高地,俯瞰整個河穀地帶,是藍軍必經之路!我建議把最精銳的步兵營和反坦克分隊放在這裡,構築立體火力網。”
劉斌推了推眼鏡,補充道:“不能隻考慮正麵防禦。藍軍很可能利用其機動性進行側翼迂回。我們的預備隊至少要留一個營,隨時準備堵漏。另外,防空和防炮火準備必須做足,藍軍的空中優勢和炮火準備肯定會非常猛烈。”
三人的分析確實老道,迅速抓住了防禦作戰的關鍵點,對地形利用、兵力分配、敵情判斷都顯得很有章法。
他們一邊討論,一邊還不忘看向蘇寒,眼神中帶著一絲考校和展示的意味。
“蘇寒,你覺得呢?”李振最後將目光投向一直安靜傾聽的蘇寒。
蘇寒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沙盤,手指在虛擬的沙盤圖上來回比劃,似乎在計算著什麼。
聽到李振問話,他才抬起頭,緩緩開口:
“李哥,王哥,劉哥的分析都很到位。不過,我有一個初步的想法。”
三人都看向他,等待下文。
蘇寒的手指指向沙盤上一條看似不起眼的、蜿蜒穿過密林的山間小路:“這裡,地圖標注為‘難以通行’,但根據等高線和植被顯示,輕型車輛和步兵或許可以勉強通過。藍軍指揮官如果足夠大膽,可能會派一支精銳的小股部隊,比如特戰分隊,從這裡滲透,直插我們旅指揮部所在的‘黑風峪’後方。”
他又指向清河鎮側翼的一片沼澤地:“這裡,同樣被認為是天然屏障。但如果近期降雨不多,沼澤邊緣可能硬化,藍軍的輕型裝甲車或許可以冒險穿越,配合正麵主力,對我們側翼發起突然襲擊。”
“所以,除了鞏固正麵和關鍵節點,我們需要在這些‘不可能’通過的地方,布置少量的觀察哨和警戒兵力,並製定應急預案。”
“同時,我們的預備隊使用不能僅僅是被動堵漏。或許可以在戰鬥初期,利用夜暗或不良天候,主動派出小股精銳力量,對藍軍的後勤節點或指揮通信係統進行騷擾和破襲,打亂其進攻節奏,為我們爭取更多時間。”
蘇寒的語速不快,但每一個字都敲在三人心上。
李振、王濤、劉斌臉上的自信和“揚眉吐氣”的表情漸漸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驚訝和深思。
蘇寒指出的那兩個點,確實是他們慣性思維下的盲區!
他們更多地考慮了常規的進攻路線和戰法,卻忽略了對手可能出奇兵的風險。
而蘇寒提出的“主動用預備隊騷擾”的想法,更是跳出了單純防禦的思維,帶有了積極的攻勢防禦色彩!
這哪裡是一個缺乏戰役指揮經驗的新手能想到的?
這分明是對戰場有著極其敏銳的洞察力和大膽創新思維的老兵,不,甚至是優秀指揮員才具備的素質!
王濤張了張嘴,半晌才憋出一句:“我靠……蘇寒,你這腦子怎麼長的?這種犄角旮旯都能想到?”
李振深吸一口氣,重重拍了拍蘇寒的肩膀,之前的“顯擺”心思早已煙消雲散,由衷地感歎:
“服了!老子真服了!蘇寒,看來在指揮這方麵,我們要跟你學的,也還多著呢!”
劉斌默默推了推眼鏡,看向蘇寒的眼神更加複雜,心中暗道:“看來,之前還是低估了他。他的戰場嗅覺和思維層次,恐怕早已超越了我們……”
陳教授在台上看著各組的討論,目光偶爾掃過306宿舍這邊,尤其在蘇寒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許。
他雖然沒有聽到具體的討論內容,但從那幾人瞬間變化的臉色和神態來看,那個年輕的過分的學員,似乎又給了他的室友們一個不小的“驚喜”。
看來,這一期的進修班,來了個真正有意思的家夥。
陳教授嘴角微不可查地向上彎了一下。
十分鐘討論時間結束,陳教授拍了拍手,教室內的議論聲迅速平息。
他銳利的目光掃過全場,沒有讓各組立刻上台闡述,而是直接拋出了問題:
“討論了半天,現在我問個基礎問題。”
陳教授指著沙盤上代表紅軍摩步旅指揮部的“黑風峪”位置,“假設你是藍軍先鋒營營長,在航空火力準備後,你的裝甲突擊連被紅軍頑強阻擊在3號高地前,傷亡不小,進展緩慢。而你的旅長命令你必須在兩小時內打開突破口。此時,你會怎麼做?”
問題拋出,立刻有學員舉手回答:“報告教授!我會請求上級加強航空火力和炮兵支援,集中力量再次猛攻3號高地!”
陳教授麵無表情:“支援可以給你,但紅軍陣地堅固,且有防炮洞。第二次強攻若再受挫,你的突擊力量將損失殆儘,後續任務如何完成?”
那名學員啞口無言,訕訕坐下。
又一名學員起身:“我會派一支分隊從側翼迂回,牽製紅軍注意力,配合正麵主力進攻。”
陳教授追問:“側翼地形複雜,迂回需要時間,你的旅長隻給你兩小時。而且,紅軍若在側翼早有防備,你的迂回分隊很可能有去無回,白白分散兵力。這個風險,你如何評估?”
第二個學員也卡殼了,張了張嘴,沒能說出更有力的對策。
接連幾個學員起身回答,提出的無外乎是加強火力、側翼迂回、小群多路等常規戰術。
但都被陳教授用現實的約束條件,如時間緊迫、地形限製、敵軍可能應對輕易駁倒,顯得他們的想法過於理想化,缺乏在複雜困境下的應變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