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明收回頂在他額頭上的獵槍,到武陽旁邊,拿來一卷繃帶和一包止血藥粉:“彭哥,來,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
彭援朝看了眼周景明,板著臉生悶氣。
周景明衝著他笑笑,取出藥粉往他頭上的傷口上抖著,壓低了些聲音:“彭哥,你這是怪我沒開槍是吧?你好好想想,他們這些人沒有用槍,就像村裡人乾架一樣,抱著打上一架,誰輸誰走,過後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一旦動槍,把人打死了,那可就是死仇了。
不跟你正麵較量,轉回來玩陰的,會更麻煩,也更要命。
咱們連對方底細都不清楚,開槍就打?十多人全都打死?我也一下子打不死那麼多啊。
想過後果沒有?以後還想不想安穩了?萬一他們是什麼幫的,引來更多人,怎麼辦?這金子還淘不淘了?
不管在哪裡,如果隻是簡單打鬥,那是小問題,一旦動槍殺人,而且殺的人多,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
槍,終究是殺器,不是那些鐵鍬、十字鎬之類的工具能比的,多少得留點餘地。他們要是提槍上門,你看我打不打。”
彭援朝沉默了。
周景明接著說:“我其實主要想看看,咱們這幫人是不是敢打敢拚的,都是新手,得曆練曆練,你知道,以後這樣的事情會很多……結果沒讓我失望。
這幫人是從下遊上來的,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老唐他們那一幫人,他們今天下午往下遊去了,有些事情,就得多想想了,我不得防著點?
我估計,要不了多長時間,他們那一幫人就會過來,到時候,全都傷殘了,誰來應付?”
不清楚對方底細是其一,防著老唐他們那幫人是其二,想看看自己隊伍裡的這些人到底是什麼成色,才是周景明沒有開槍的真正原因。
在出富礦每日收獲不錯的情況下,隻要有超過半數畏畏縮縮不敢上,周景明覺得自己很有必要選擇離開了,這樣的隊伍扶不起。
至於動槍殺人結仇,更大的成分是周景明安慰彭援朝的掰扯,在這吃人的淘金河穀,哪次打架都要命,何況是衝著礦點和淘到的金子來的,開槍是最好的法子。
就剛才那種情況,很可能周景明隻要將槍一亮,或是開上一槍,就能將這幫人嚇退,但正如他所說,隊伍裡的新人需要曆練,不到非用槍不可的時候。
當然了,也不排除這些人為了礦點和金子,悍不畏死連槍都不怕的情況。
周景明也存了些小心思沒說出來:他一開始就在想,若是這些人跟老唐他們攛掇來的,老唐那一幫人,肯定會跟著找來,正好借此上演一出苦肉計,讓他們放鬆警惕,會更好對付一些。
彭援朝思忖了好一會兒,點點頭,神情也跟著緩和下來,配合著周景明給他上藥包紮:“咱們現在這樣了,他們要是再來……咱們怕是難了。”
周景明笑笑:“彆那麼悲觀,不還有我嗎?”
彭援朝回頭看了周景明一眼:“你有把握?”
“沒有……”
周景明可不敢在這種事情上打包票:“但也得試試!”
沒用多長時間,幾人身上的傷都做了簡單處理,也就彭援朝、孫成貴兩人被傷得比較嚴重些,但問題不是很大。
等到事情忙完,周景明才看著捂著襠弓著背坐在一旁的絡腮胡:“這些斷腿斷手和冒血的,包括你自己,難道要等著我幫你們包紮?”
絡腮胡現在哪裡還敢有這樣的奢望,連連搖頭。
周景明沒好氣地嗬斥:“那你特麼還在等什麼?把人給老子叫下來,掏金子!”
絡腮胡掙紮著站起來,衝著上邊的人招手:“趕緊的,都下來……”
武陽給他那一下擊襠推胸,也不知道會不會被弄成個廢人,過了好一陣了,絡腮胡說話的時候,還吸著冷氣,疼得渾身哆嗦。
好歹也是個把頭,多少還是有點號召力,而且,從口音來看,他們應該是都是關中來的人,很有可能是同一個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