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的指尖摳進岩縫,碎石混著血渣從指縫滑落。殘劍斜插在身側,劍尖顫動不止,裂痕中的血紋如活物般微微搏動。他右腿舊傷撕裂,每呼吸一次,肋骨都像被鐵絲絞緊,火種在丹田深處低鳴,像風中殘燭,勉強維係著最後一絲真元流轉。
他沒回頭,也知道雷耀不會善罷甘休。
左臂一顫,殘劍突然自行抬離地麵,劍尖微微偏轉,指向迷霧森林深處。楚寒瞳孔一縮,那股牽引力並非來自外力,而是從劍身內部湧出,仿佛有什麼在召喚它。
他咬牙,將殘劍重新握緊,以劍為杖,撐著身體踉蹌起身。每走一步,經脈都像被砂紙磨過,火種微弱燃燒,勉強壓製住即將潰散的氣血。他不再辨路,任由殘劍牽引,踏入瘴氣彌漫的裂穀。
霧越來越濃,腳下的碎石逐漸被青苔覆蓋,岩壁兩側刻著模糊的紋路,像是某種古老符文,早已風化剝落。殘劍的震顫愈發劇烈,劍身血紋與楚寒指節舊傷同步脈動,仿佛兩者之間有某種隱秘共鳴。
前方峭壁裂開一道窄縫,深不見底。楚寒貼壁前行,忽然察覺指尖傳來異樣——岩壁紋路並非天然形成,而是被刻意刻下,又被人用蠻力抹去大半。他停下,以殘劍為引,順著紋路劃過,一道微不可察的靈光閃過,空氣中泛起漣漪。
禁製。
他低頭,從懷中取出最後一顆聚氣丹,捏碎後將藥粉混著指血塗抹在劍身。殘劍嗡鳴,血紋驟亮,劍尖輕點石縫。刹那間,整道岩壁震顫,符文逐一熄滅,裂穀深處傳來低沉的開啟聲。
一道微光從石縫中滲出。
楚寒屏息,側身擠入。內裡是一處塌陷的石窟,中央斜插著半截殘碑,通體漆黑,表麵布滿裂痕,唯有碑麵一角浮現出幾個古字:“戰意未泯,天路可期。”
字跡未動,卻在他意識中轟然炸響。
火種驟然升溫,丹田內的戰意真核瘋狂旋轉,一股陌生卻熟悉的戰意波動自殘碑中彌漫而出,與火種產生共鳴。一道低沉的聲音直接在他識海中響起,不帶情緒,卻如鐘鳴震魂:“焚血燃脈,逆命破關。”
楚寒膝蓋一軟,單膝跪地,殘劍拄地支撐。那聲音並非傳入耳中,而是從火種深處浮現,像是沉睡已久的殘念終於蘇醒。
“焚血式……”他低語,火種殘念的指引如潮水湧入經脈——戰意真核下沉,左臂經脈如被火線貫穿,劇痛瞬間炸開。
他咬牙,未退。
真元逆流,戰意如刀,緩緩切入左臂血脈。皮膚下浮現出若隱若現的赤金紋路,如同烙印般蔓延。火種護住心脈,防止氣血逆行,但左臂已如被烈火灼燒,肌肉抽搐,指尖發麻。
一縷赤金劍氣自掌心凝聚,微弱卻凝實,帶著不同於尋常真元的壓迫感。
成了。
他緩緩收勢,左臂火紋漸漸隱去,但經脈仍殘留灼痛。火種殘念的傳音不再清晰,隻留下斷續低語:“血為引,戰為火,破關者,不退。”
楚寒盤坐碑前,閉目調息。殘碑微光浮動,仿佛在回應他的戰意。火種低鳴漸穩,真元緩慢恢複,但體力仍未複原,更未察覺夜色已深。
直到一聲狼嚎撕裂寂靜。
三道紅光自裂穀外疾掠而入,落地成形——三眼魔狼,通體漆黑,肩高過人,額中豎瞳泛著幽光,獠牙外露,涎水滴落在青苔上,腐蝕出縷縷白煙。
為首的狼王體型最大,額瞳泛著紫芒,目光死死鎖定楚寒,喉嚨裡滾出低沉的咆哮。
楚寒睜眼,殘劍已握在手中。
第一頭魔狼撲來,速度快若閃電。他側身避過,殘劍橫斬,劍氣劃過狼腹,卻隻留下淺痕。魔狼皮肉堅韌,尋常劍氣難傷。
第二頭從側翼撲至,利爪撕向脖頸。楚寒低伏,左臂猛然發力,焚血式瞬間點燃,赤金火紋自肩頭蔓延至指尖。他掌心劍氣暴漲,一掌拍出,赤金氣勁轟在狼頭,顱骨碎裂,當場斃命。
狼王低吼,額中紫瞳微閃,竟在楚寒出招前半息便已偏頭避過要害。它竟能預判動作。
楚寒瞳孔一縮。火種殘念曾提過——戰意可洞悉破綻,但需足夠純粹。他此刻體力未複,戰意不穩,難以精準預判。
狼王撲來,雙爪撕裂空氣,楚寒舉劍格擋,卻被巨力震退,左臂火紋因強行催動而隱隱開裂,經脈傳來撕裂般的劇痛。
他咬牙,右腳後撤,殘劍點地,左臂再度燃起焚血式。這一次,他不再壓製火種,任其燃燒至極限。戰意真核轟然一震,真元如赤金洪流衝入左臂,火紋暴漲,掌心劍氣凝成一道赤金弧光。
狼王額瞳紫芒再閃,欲側身閃避。
但這一劍,快得超出了它的預判。
赤金劍氣如斷星斬月,直貫咽喉。狼王前衝之勢戛然而止,劍氣貫穿其頸,紫瞳驟滅,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
楚寒拄劍喘息,左臂火紋迅速褪去,皮膚下滲出血絲。焚血式反噬極重,強行催動幾乎撕裂經脈。
就在此時,殘碑突然震顫。
嗡——
一聲龍吟般的嗡鳴自碑體深處傳出,整座石窟劇烈晃動,塵土簌簌落下。殘碑表麵裂痕中浮現出一道赤金紋路,與楚寒左臂火紋如出一轍。
火種殘念再度響起,這一次,聲音清晰如雷:“戰神之碑,認主。”
楚寒抬頭,目光落在殘碑之上。那“戰意未泯,天路可期”八字,竟緩緩滲出赤金血光,如同被重新書寫。
他緩緩抬手,指尖觸向碑麵。
血光驟然暴漲,殘碑轟然一震,裂痕中浮現出更多古字,尚未看清,整塊碑體竟開始緩緩下沉,仿佛要沉入地底。
楚寒手指仍貼在碑麵,血光順指尖湧入體內,火種劇烈跳動,戰意真核旋轉速度陡增三倍,左臂火紋再度浮現,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凝實。
殘劍在掌心嗡鳴,劍身裂痕中的血紋與殘碑血光交相呼應,仿佛兩者本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