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瀟接受黃安頤爸媽後,第二天一早便和熊星星來到了看守所會見黃安頤。
黃安頤被一位女管教帶了進來,她穿著一身過於寬大的橙色號服。
她原本充滿朝氣的臉上毫無血色,嘴唇乾裂,眼下一片濃重的青黑,仿佛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黃安頤的眼神是空洞而渙散的,直到看到眼前的白瀟和熊星星。
熊星星根本看不出來,這就是黃安頤父母形容的黃安頤的形象,活潑開朗直率好動甚至是好鬥,天不怕地不怕,女版哪吒的形象。
黃安頤現在的這個案子是一點都不像,脆弱的仿佛現在行走的隻是一具軀體。
甚至熊星星之前會見的女犯人,都沒有一個像黃安頤現在這樣狀態如此之差的。
聽說的黃安頤,跟熊星星親眼所見的,實在是一個巨大的反差。
“白…白瀟?”黃安頤喃喃道,不敢相信地看著白瀟。
白瀟對於黃安頤來說,就像是從天而降的救星,一直縈繞在黃安頤的恐懼瞬間消散了一半。
確實一直以來,黃安頤都是天不怕地不怕慣了,總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
從小到大,禍她從沒少闖。
直到前段時間,她莫名其妙地被帶進審訊室,對麵的身穿警服的人告訴她:“黃安頤,你涉嫌故意殺害何心柔,我們現在依法進行刑事拘留,你要坦白從寬……”
黃安頤還清晰地記得,“故意殺害何心柔”這幾個字像兩顆生鏽的釘子,狠狠楔進了她的腦仁裡。
當時,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的麻痹感瞬間從尾椎骨竄上天靈蓋,血液好像停止了流動,雙手雙腳都變得僵硬。
這種感覺直到現在她都還記憶猶新。
害怕這兩個字,她終於切身體會到什麼害怕了。
從小,她都不怕打架,不管男的女的,因為拳頭揮過來她知道怎麼擋,打不過也知道怎麼跑。
她也不怕跟老師頂嘴,因為她覺得自己占理。
她二十年來的人生字典裡,“害怕”隻是一種模糊的情緒,轉瞬即逝,從未真正停留過。
但現在,她怕了,害怕了。
她怕“故意殺人”這四個字背後的重量,那意味著她可能再也看不到外麵的陽光,看不到爸媽,看不到她撿回來的那些小東西,甚至是死亡!
“我才不怕死!”這是黃安頤經常掛在口頭上的話,但現在到她可能要直麵死亡的時候,她還是怕死的。
黃安頤每天蜷縮在看守所窄小的板床上,瑟瑟發抖,眼淚無聲地流,不是委屈,不是憤怒,而是純粹的、動物般的恐懼。
這些日子,黃安頤幾乎被這種恐懼摧垮了,眼神空洞,問什麼都隻是機械地搖頭或點頭,靈魂好像已經提前從這具身體裡抽離了。
讓幾乎被恐懼吞噬的黃安頤在看到白瀟的那一瞬間,終於喘過了一口氣,就像快要溺斃的人看到了經過的船隻。
黃安頤被管教安排坐下後,她率先說話:“白律師,熊律師,你們好。”
她經常能在網上看到白瀟,以及最經常跟白瀟在一起的熊星星,所以,自然也認得熊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