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初的太陽已然開始灼人了。
大遼南院樞密使高勳帶領一眾文官靜靜地等候在耶律璟的寢宮外。
他擦了擦了額頭的汗。
雖然有些熱,雖然還頂著黑眼圈,雖然脖子上那細小的傷口還在。
但他的目光卻無比堅定,與之前簡直判若兩人。
密信的事情告訴陛下也不是,不告訴也不行!
所以,如今自己唯一的活路就是逼陛下立刻返回上京,然後再在北院大王的保護下將迷信的事情告訴陛下。
如果大周太子那邊再派人找到自己,自己完全可以用考慮如何下手來拖延時間。
隻要讓陛下回到大遼上京,他不信大周還能派人刺殺他。
而有了北院大王的庇護,陛下頂多隻是責罰一下自己,絕不至於掉腦袋,想東山再起也很容易。
再說自己與北院大王的關係本就非同一般,不然也可能成為南院樞密使!
至於如何讓北院大王堅定不移地庇護自己?
自然是通過南院大王耶律撻烈!
隻要能想辦法將耶律撻烈從南院大王的位置上趕下去,北院大王定會庇護自己。
而他這兩次失敗,不就是最好的機會嗎……
正想著,一個近侍突然跑了過來:
“奉陛下旨意,宣南院樞密使高勳入宮覲見,其餘人等且回吧!”
高勳愣了愣:
什麼情況?
我們這麼多人,竟隻召我一個人覲見?
也罷!
一個人就一個人,反正召集這麼多人來,也隻是為了製造場麵給陛下看。
陛下肯定已經看到了,這就夠了……
想到此,他轉身與眾人說了幾句,隨即跟著近侍離去。
很快,隨著近侍的一聲通傳,高勳緩緩推開了寢宮的門。
然而,就在寢宮門被推開的一瞬間。
隻聽“咻”的一聲,一支箭矢瞬間襲來。
高勳猛地一驚,竟直接嚇得癱坐在地。
幸好!
這支箭並沒有瞄準自己,而是從自己腦袋旁掠過。
長舒一口氣,他定睛看去,卻見耶律璟正一身寢衣,袒露*胸膛,對著他意味深長地笑著。
瘋子!
這絕對就是個瘋子……
高勳不敢有怒火,隻能連忙爬起來,恭敬地彎著腰小跑進殿。
口中還不斷讚道:“陛下射得好,射得妙,射得……”
剛走進來,他這才看見一旁坐著的南院大王耶律撻烈。
嗯,滿臉的血汙、渾身血跡,肯定是經曆了一場苦戰。
咋就不戰死你了?
這樣北院大王肯定會庇護我……
殿門被關上的同時,高勳也已經恭敬地跪倒在耶律璟麵前:
“陛下,臣等有要事啟奏!”
耶律璟微微挑眉:“何事?”
高勳早就想好了,此次就是要開門見山,利用耶律撻烈的這兩次失利,咬死他!
於是說道:“臣等要參南院大王耶律撻烈……”
不料,他話還沒說完,耶律璟突然打斷道:“這麼巧?”
“你也要參南院大王?”
高勳愣了愣:什麼意思?
難道還有其他人要參耶律撻烈……
他不由地看向耶律撻烈,卻見耶律撻烈看向自己的目光裡充滿了森然的殺意!
不由地,他心頭猛地一怔:
等等!
難道是耶律撻烈要參自己?
不,他應該已經參了我!
可他參我什麼呢……
他剛要開口,不料耶律璟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手中拉滿的寶弓上已然搭著一支箭矢。
箭鏃的瞄準的方向正對著自己!
“高大人,南院大王說是你將他偷襲敵軍糧道的情報泄露給敵軍,這才導致他遭遇埋伏,險些喪命!”
“朕且問你,是也不是?”
轟!
猶如被一道驚雷劈中!
高勳腦瓜子瞬間嗡嗡的,緊接著就是一片空白!
什麼情況?
我、我還沒開始,他就已經要置我於死地了?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此時,耶律璟那陰鷙的目光正死死瞪著他。
手中弓箭的箭鏃也正瞄準著他。
一旁的耶律撻烈也正像是看死人一般看著他!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昨晚的影響,此時此刻,他先前所有的盤算與計劃瞬間被打亂,甚至全都被拋諸腦後。
一股邪火瞬間上頭。
也不知哪來的勇氣,他竟鬼使神差地站了起來,憤怒地指著耶律撻烈,激動大喊:
“我告訴你不要亂講話啊!”
“你這是誹謗,知道嗎?”
“你這是誹謗,你知道嗎……”
說著,他又看向耶律璟,手卻還顫抖著指著耶律撻烈,大聲道:
“陛下,他是在誹謗我,誹謗我啊……”
話音未落,耶律璟突然沉聲打斷道:“敵將親口告訴他的!”
聞言,高勳直接僵在原地!
敵將親口告訴他的?
這、這怎麼可能?
我分明什麼都沒做,怎麼可能……
不由地,他再次看向耶律撻烈:“我懂了!”
“你是因為連著輸了兩場戰鬥,損失了我大遼那麼多勇士,怕陛下砍你的腦袋,所以你才誣陷我通敵,好將所有罪責都怪在我身上!”
“好一個南院大王,你當真是夠歹毒的啊!”
“空口無憑!”
“我且問你,你的證據呢?”
“有證據你就拿出來……”
正說著,耶律撻烈冷哼一聲,不慌不忙地說道:
“陛下麵前,休得放肆!”
“本王懶得和你吵!”
“告訴你,本大王就是最好的證據……”
不料,他正說著,耶律璟卻突然扔下了弓箭,饒有興致地倚在床上,招了招手,近侍當即端著酒水送到他麵前。
他拿著酒杯轉了轉,笑道:“偶爾放肆一下也不是不行!”
“吵吧,有些事吵吵也挺好……”
說著,直接將杯中酒一飲而儘,然後不再說話,興致盎然地當起了“吃瓜觀眾”!
見狀,高勳瞬間來了勁兒,當即對著耶律撻烈吼得更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