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久的沉默後,郭榮終於親自將郭宗訓扶了起來,伸手擦了擦郭宗訓臉上的淚痕,又揉了揉郭宗訓額頭處因磕頭而被撞紅的地方。
看著郭宗訓那雙大眼睛,郭榮突然笑了出來:
“怎麼,皇帝的癮過夠了,現在想過過當大將軍的癮是吧?”
郭宗訓的嘴角不由地抽了抽:
不是?
這是過癮的事嗎?
可他剛要開口,郭榮卻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次笑道:
“也罷!”
“臭小子,你都過了這麼長時間當皇帝的癮了,也該把朝堂還給朕了!”
“去吧,去當您的大將軍吧,爹會和之前一樣,在後方全力支持你,放手去乾吧!”
頓了頓,他又道:“不過,如果你猜錯了,武平沒有向我大周求救,那你就還是老老實實回來監國……”
會猜錯嗎?
當然不會猜錯!
去年九月,也就是962年九月,武平節度使周行逢病死,其子周保權年僅11歲繼位。
衡州刺史張文表就趁機發動了叛亂,攻占潭州(今長沙),威逼朗州(今常德)。
年幼的周保權無奈,隻能一麵派楊師璠平叛,一麵遣使向大周和荊南求援。
沒辦法,誰讓這周保權沒有一個穿越者的靈魂呢?
而沒過幾天,使者就已經來到了大周,請求大周出兵救援。
對於郭宗訓猜中了這件事,郭榮其實一點也不意外。
也是沒辦法,誰讓郭宗訓已經“神童”到他這個當爹的麻木了呢?
於是,二月中下旬,在大周皇帝郭榮的親自送行下,郭宗訓便親率親衛司五萬兵馬從京都出發了。
因為輪崗製度,此時的親衛司都指揮使正是張永德,因此郭宗訓沒有帶韓通。
在考慮再三後,張永德他也沒帶,就帶了時任親衛司副都指揮使的曹彬,都虞候的姚內斌。
這讓韓通鬱悶不已!
甚至直接在出發前一晚衝到了太子麵前,拿著太子送他的腰帶,質問太子是不是有了新的“腰膽”,就不要他這個舊“腰膽”了。
那個委屈勁兒啊,活像一個被綠了的小媳婦!
郭宗訓沒辦法,隻能說這都是練手的小仗,沒必要讓韓通這樣的大才去。
在京都保護父皇才是最重要的任務,所以才會交給“腰膽”韓通,交給彆人,他是真的不放心!
好不容易把韓通哄好了,結果張永德也找上了門問郭宗訓為何不帶他。
雖然沒有韓通那麼直接,但言語間也透露著“是不是不認他這個姑父了,是不是不和姑父好了”的酸勁兒。
郭宗訓隻能以防範遼國入侵為借口推脫過去。
結果東宮衛左率王杲又不樂意了,同樣找到太子,說太子為什麼要帶趙匡胤這個亂臣賊子!
郭宗訓是徹底沒耐心再解釋了,一頓嗬斥將其攆走了。
要說最“乖巧”的還是他的曹叔叔曹彬,沒有任何疑問,讓他跟著就跟著,讓他乾嘛就乾嘛,從不過問半句!
然而,出發前還有一個人想見郭宗訓!
沒錯,正是趙匡胤!
鬢角已然斑白的他早已沒有三年前的意氣,身形佝僂了,眸子也渾濁了,雖然還是那張國字臉,但國字臉上已然滿是滄桑。
他也不再像往常那樣麵無表情,神情裡都寫滿了“認命”兩個字:
“殿下,罪臣鬥膽求您一件事,可否在出征前,讓罪臣見娘親一麵……”
“三年了,罪臣真的知道錯了,罪臣隻求能見娘親一麵,您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郭宗訓卻並不直接回答他的問題,隻是冷冷看著他。
趙匡胤皺了皺眉,眼裡滿是落寞:
“罪臣明白了,打擾殿下了,罪臣這就告退……”
正說著,郭宗訓卻突然開口了:“趙大,你覺得本宮該如何才能以最小的代價拿下南平和武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