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聖一百三十八年,盛夏
盛京,城門口處
暖陽照射在沈初意頹敗的身上,她緊了緊衣領。
即便烈日當空,她依舊覺得從骨子裡冒出森森寒氣。
裹著厚厚的爛布棉衣,杵著一根變色的樹乾與盛京的繁榮顯得格格不入。
“籲~~”
頭頂傳來禦馬之聲,那聲音既熟悉又那麼陌生。
抬頭望去,烈馬之上正是她喊了三年的阿兄,沈子良,沈小將軍。
刺眼的光芒照射在臉上,讓她有些睜不開眼。
沈子良見狀眉心一皺,他差點沒認出來,不悅地開口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不是派人去接你了?
穿成這樣,杵著木頭步行入城,是想讓整個盛京都看見你如此狼狽模樣?
還是說,你想讓世人都覺得這五年流放你委屈至極?”
“嘖。”
沈初意輕嘖一聲,收回目光。這麼多年,這人是一點都沒變。
十二歲那年,她正在鄉下踩著泥巴,手裡拿著秧苗,沈府的人找到她說,她是沈家的孩子。
回府的那一天,沈子良看著她穿著一身到處都是補丁的衣服,手裡還拿著一柄木棍做的短劍,一副嫌棄模樣說“你穿的是什麼東西,拿的又是什麼玩意,是想讓整個盛京都知道你走丟了,讓人知道你委屈了?”
說的真好笑,如果當初不是他把她弄丟,哪還有這些事。
沈初意正準備開口,突然眼前晃過一什麼東西,手裡木棍就被扔得老遠,緊接著重心不穩,直接摔倒在地。
原行人匆匆,看見沈初意出現的那一刻誤以為是哪裡來的難民,也隻是看了兩眼。
而此刻兩人形成鮮明對比,倒是令人駐足停留。
沈子良沒想到自己下馬,腿就這麼輕輕一踢那礙眼的木棍,對方就這麼倒下了。
內心閃過一絲慌亂焦急,正伸手上前扶起沈初意,便見對方自己顫顫巍巍的起來了。
嗬,五年不見倒是會懂得裝柔弱了。
沈初意站直身體,語氣帶著一絲嘲諷:“自從我回了沈府之後,受沒受委屈沈小將軍難道不知道?”
八年前回到沈府,明明是嫡女的她為了所謂的沈府麵子,成了庶女。而一直養在沈夫人身邊的庶女沈婉凝卻成了嫡女。
五年前的及笄禮,因為她與沈婉凝生日相差不過幾個月,便讓她提前,正好一起熱鬨熱鬨。
這不,在及笄禮當晚,沈婉凝不小心提前點燃了煙花爆竹,炸傷了平陽王府的小世子。
平陽王妃告到禦前,事情鬨得人儘皆知,勢必要讓沈府獲罪。
當今聖上為了息事寧人,隻讓沈府交出行凶者,流放五年這事便能了結。
可沈父沈母哪裡舍得養在身邊的沈婉凝,又為了沈府的榮耀威逼利誘的讓沈初意去頂罪。
她還記得那日同樣是盛夏,她的母親沈夫人對她說:“初意,隻是流放,我們已經打點好一切了。等你回來,你就會是沈府尊貴的嫡女。”
她不願,她反抗。
她的父親沈將軍卻怒斥她:“身為沈家人,一切要以沈家為重。若你不去,那就讓你養父母去!”
而她的阿兄,沈子良對她說:“若不是你想看煙花,婉凝會為你提前點燃煙花?說到底,這件事的源頭就是你。
而且你在鄉下生活了十年,什麼苦沒吃過。婉凝身子弱,禁不起。”
他的意思就是她皮糙肉厚,五年流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