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往日情形，沈子良隻覺臉上火辣辣，又羞又惱。
四目相對，曾經那雙明亮如星辰的眼此時此刻暗淡無光，裡麵全是淡漠，疏遠，甚至還有一絲淡淡的死氣。
突然之間，沈子良仿佛心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緊緊捏住，有些喘不過氣。
這時，他才發現眼前這個全身上下如爛泥一般的人和五年前陽光燦爛如小太陽的人仿佛不是同一人。
不就是流放五年而已，而且他還給了好多銀子給官差，對方也會顧及將軍府的威嚴不會為難她。
即使到了流放之地，她也無需做那些苦活，隻是靜靜地待在那裡五年便好。
她現在如此這般模樣，肯定是內心還在怪他們，讓他們愧疚。
“你這樣子做給誰看，好了好了，如今回來了，五年前的事都忘記吧。”
沈子良耐著性子說著，不管如何都是她一母同胞的親妹妹，耍耍性子也就行了。
對著身後之人招招手，讓隨從牽來另一頭馬。
“騎著它回府，如何。”沈子良挑了挑眉，眼中儘是得意之色。
沈初意抬眸望去，眼底閃過異樣。
隻見其馬毛發在烈日下如閃耀的金屬，腿肌飽滿，四蹄大如海碗，琥珀色的雙瞳印著人影。
沈子良還等著沈初意喜出望外地跑過去撫摸它，然後滿眼歡喜地對著他說“阿兄對我最好了。”
可是等來的卻是身後那一聲平淡如湖水語氣毫無波動的“不用了”。
不用？
為什麼不用了？
沈子良轉過頭望向沈初意，對方依舊是那一副毫無表情，仿佛所有事都與她無關一般，視他如透明。
她越是這樣，沈子良從心底裡就莫名的冒出一股火。
“不是你說及笄禮想要一匹馬嗎？我前幾個月好不容易從關外弄來，你又不用了？”
“我的及笄禮已經過了，沈小將軍。”
沈初意看向周圍越來越多的人，不自然地壓低了聲音。
五年的流放，讓她見到了世人的冷漠無情，見慣了世態炎涼，更是領略到了她在權力麵前的渺小與生命在死亡邊緣徘徊的恐懼。
她已經不是五年前那個生活在陽光下的人，她是在陰暗潮濕的角落中尋求生存下去的一顆雜草而已。
“那你就走著回去吧！”
沈子良再也壓不住火，上馬，轉身離去。
他好心好意來接她，給她帶來了她心心念念的馬。
原以為她會開心地跑上來訴說這些年的思念，像曾經那樣阿兄阿兄的叫他，沒想到卻是一連幾聲沈小將軍，顯得二人如同陌生人。
果真是養不熟的小白眼狼。
他一定是抽風了才來！
沈初意對憤怒離開的人並未有什麼反應，好似已經猜到對方會因此離開。
預轉身去拾起木棍，正巧木棍被人遞到了眼前。
“還好嗎？小七。”
沈初意身形一頓，一股無力感與苦澀瞬間湧入胸口。
還以為五年的時間，足夠讓她忘記一切，可聽到此聲音還是讓她的心在一瞬間如同被捏著不放，難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