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熟悉而又帶著幾分諂媚的聲音，打破了僵局。
失蹤了數日的內廷總管趙德，正領著一個身形纖細的少女，從月洞門外快步走來。
他對著那群太監高手揮了揮手，這一次，那些石雕終於動了。
他們無聲地躬身，悄然後撤，動作整齊劃一，沒有發出一絲多餘的聲響。
就在他們轉身的刹那，韓川敏銳地捕捉到了幾人眼底一閃而逝的鬆弛。
那是一種緊繃到極致後，終於得以喘息的解脫。
韓川臉上的怒意瞬間斂去，心底卻泛起一絲冰冷的戲謔。
原來，你們也會怕。
不過，你們怕的，不是我這個十歲的娃娃皇帝。
而是這種看不到儘頭、磨滅一切人性的死寂。
趙德已跪伏在地，額頭緊貼著冰冷的青石板。
“奴才救駕來遲，罪該萬死！”
韓川沒有看他，目光落在了他身旁那個少女身上。
十二三歲的年紀，一身素淨的青衣，容貌清秀，卻沒什麼表情。
一雙眸子，深不見底。
“她是誰？”
趙德趕忙抬頭，臉上擠出討好的笑。
“回陛下，此女名叫錢靈兒，是……是三宮娘娘體恤陛下，特意從宮中挑來，侍奉您起居的。”
韓川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哦？讓你失蹤了這好幾日，就是去辦這點小事？”
“朕還以為，再也見不到趙總管了呢。”
趙德的冷汗“唰”地一下就下來了，心頭狂跳不止。
這位小爺，分明是在敲打他！
韓川不再理會他，重新看向那個名叫錢靈兒的少女。
“你會些什麼？”
少女終於有了反應，她抬起眼，古井無波的眸子直視著韓川，“會殺人。”
韓川瞳孔微微一縮。
好一個“侍奉起居”的侍女！
趙德見氣氛不對，趕緊轉移話題。
“陛下，永安苑這些高手，三宮娘娘有旨，要調走一批，待明日陛下回了誥天殿，會有娘娘們精心挑選的內廷衛士前來護衛。”
韓川話鋒一轉，“誥天殿縱火的賊人，可找到了？”
趙德一愣，連忙應聲：“找到了！是禁軍裡一個不知好歹的丘八，手腳不乾淨，偷盜宮中器物時失手縱火，已經……已經就地正法了。”
禁軍？
嗬，好一個替死鬼。
韓川心中冷笑，那個於望的身影，在他腦海中變得愈發神秘莫測。
他的目光再次變得銳利，直逼趙德。
“既然要護衛朕，為何反而要調走人手？僅憑她一人，如何能保萬全？”
趙德被他看得心頭發虛，卻還是硬著頭皮解釋。
“陛下，減人，才是護著您。”
見韓川眼中露出不解，趙德壓低了聲音，語速極快。
“陛下，登基大典在即，梁都內外，魚龍混雜，這批高手，乃是內廷的‘鎮山石’，必須調去大典各處要隘，以防不測。”
他頓了頓，指了指一旁沉默不語的錢靈兒。
“至於錢姑娘……她是當今大內，有數的幾位一等一的武道高手，足以保護您的安全。”
一等一的高手？
韓川心中訝異，目光重新落回錢靈兒身上。
這樣一件鋒利無比的“武器”，那三個老女人就這麼輕易地送到了自己身邊？
她，究竟是誰的人？
看了好久韓川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索性他便不想了。
反正那三個老女人現在也不會殺了他，這個錢靈兒愛是誰就是誰吧。
至於那所謂的登基大典，韓川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他不過是那龍椅上最華美、最無用的一件擺設，真正的主角，是垂簾之後那三個貪婪的女人。
趙德口中的“鎮山石”，防的也不是什麼宵小，而是二哥韓淩雲那樣的餓狼，以及朝堂上那些等著分食的豺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