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15.5】
晚上十二點富汗共和國邊境某廢棄工廠
冰冷的夜風裹挾著沙塵,刮過富汗共和國邊境這處荒涼的廢棄廠區。木溪文心中正翻騰著對學校臨時通知的滔天怨念——那些官僚們簡直該被問候祖宗十八代!原本計劃好的、與雅軒的明日影院之約,就這樣泡了湯。更火上澆油的是,他前腳剛詛咒完學校,後腳就接到了緊急調令:富汗共和國一支“機械軍團”小隊在此地截獲了一夥武裝毒販,需要他親自前來“處理”後續。
此刻,他站在一片狼藉的廠區中央,腳下是龜裂的水泥地和散落的鏽蝕金屬。幾台線條冷硬的機械士兵如同沉默的鋼鐵雕塑,閃爍著幽藍的指示燈,用冰冷的合金鉗臂死死押著十幾個麵如死灰、渾身抖如篩糠的毒販,強迫他們跪倒在冰冷的塵埃中。空氣中彌漫著硝煙、機油和恐懼的酸臭味。
木溪文麵無表情,手腕微抬,覆蓋著納米裝甲的臂甲縫隙間,一束凝聚著毀滅氣息的灼紅激光劍刃無聲地“嗡”然彈出,熾熱的光芒將周圍扭曲的空氣和毒販絕望的臉映照得一片慘白。他正準備揮下這審判之刃——
“嗚——嗚——嗚——!!!”
一陣極其刺耳、極具穿透力、如同末日降臨般的防空警報鈴聲,驟然從他身上響起!這不合時宜、充滿戰場硝煙味的鈴聲,在死寂的廠區裡顯得格外突兀和……尷尬。
木溪文動作瞬間僵住,那淩厲的殺氣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他極其不自然地收回激光劍,熾紅的光刃“嗤”一聲縮回臂甲。他有些手忙腳亂地操控著納米裝甲,讓覆蓋胸口區域的液態金屬微微流動,露出一個內置的戰術口袋,從中掏出了那部發出“警報”的手機。
屏幕的冷光映亮了他線條冷硬的下頜。看到來電顯示上跳動的名字——“雪妍”,他眉宇間那股戰場磨礪出的戾氣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褪去。他深吸一口氣,清了清嗓子,再開口時,那聲音竟變得連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柔和與溫暖:
“雪妍,有事嗎?”這溫柔的語調,與他腳下這片血腥戰場和周圍肅殺的機械士兵形成了荒誕而強烈的反差。
站在他側後方警戒的副官馬士琪,眼珠子差點瞪出來!他跟隨隊長出生入死多年,聽過他冷酷無情的命令,聽過他暴怒如雷的咆哮,也聽過他低沉壓抑的歎息,卻從未!從未!聽過他用如此……近乎寵溺的溫柔語氣說話!一股難以言喻的悚然感順著馬士琪的脊背爬上來,讓他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嗯,哥,”電話那頭傳來周雪妍輕柔細膩的嗓音,如同初春融化雪水彙成的清泉,瞬間流淌過這片充滿鐵鏽與血腥氣息的荒蕪之地,帶來一絲格格不入卻無比熨帖的安寧,“我……打擾到你了嗎?”
“沒什麼,”木溪文的聲音依舊保持著那份刻意的柔和,目光卻冷冷掃過地上那幾個抖得幾乎要癱軟的毒販,“在執行一個小任務,處理幾個……不長眼的毒販。”
“哥!”周雪妍的聲音立刻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和急切,“你沒受傷吧?危險嗎?”
“放心,”木溪文的嘴角甚至牽起一絲極淡的、帶著安撫意味的弧度,然而他投向毒販的目光卻如同淬了冰的刀鋒,每一個字都帶著令人心膽俱裂的寒意,“就這幾條雜魚……還不夠我塞牙縫的。”跪在地上的毒販們感受到那實質般的殺意,抖得更厲害了,額頭死死抵著冰冷的地麵,連大氣都不敢喘。
電話那端陷入短暫的沉默,隻能聽到周雪妍輕淺而規律的呼吸聲,每一聲都像無形的鼓槌,重重敲打在木溪文緊繃的心弦上。他甚至可以想象她此刻咬著下唇、欲言又止的模樣。
“那……”周雪妍的聲音終於再次響起,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試探,“溪文哥,你還記得……答應過我的事情嗎?”
木溪文握著手機的手指微微收緊。他當然記得——那個在永恒之城檢測室外,他對她力量覺醒的憂慮,以及那句沉重的、要求她永不催動鳳凰之力的請求。但此刻她所指的,顯然不止於此。更深層的,是那些關於陪伴、關於守護的無聲約定。他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低沉卻無比清晰:“記得……”
聽筒裡再次隻剩下她細微的呼吸聲,那沉默仿佛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壓下來。木溪文長長地、無聲地呼出一口氣,仿佛要將胸腔裡翻湧的複雜情緒連同這片戰場的硝煙一同排出。他猛地抬起頭,目光如電,射向副官馬士琪,聲音瞬間恢複了屬於戰場指揮官的冷硬與決斷:
“馬士琪!更改處置方案!把這些渣滓押解移交國際法庭!我要看到他們被判處最高刑責的最終判決書!”
“是!隊長!”馬士琪心頭劇震,但執行命令的本能讓他立刻挺直脊背。他瞥了一眼隊長依舊貼著耳邊的手機,心中了然:這位“雪妍小姐”在隊長心中的分量,遠比他想象的更重!竟能瞬間改變戰場鐵律!他隨即補充,聲音帶著絕對的自信:“您放心!‘機械軍團’截獲的罪證鏈條完整確鑿,足夠把這群敗類和他們背後的肮臟網絡一起,送上幾十次死刑台了!”
木溪文對他投去一個讚許的眼神,隨即又將注意力轉回電話,語氣重新切換回那份獨有的溫和:“雪妍,這麼晚了……還沒休息?”他抬頭望向富汗荒原上那輪冰冷的殘月,與電話那頭想象中的少女身影重疊。
“嗯……我在琴房練琴。”周雪妍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深夜的靜謐。
“練琴?這麼刻苦?”木溪文有些意外。
“是這樣的,哥,”她的聲音裡帶上了一點雀躍和期待,“後天學校藝術節,我有鋼琴獨奏表演。哥……那天……你能來聽嗎?”那小心翼翼的詢問,藏著不易察覺的渴望。
“後天?二十號?”木溪文快速在腦中過了一遍日程,“巧了,我們學校那天也辦藝術節。你是上午還是下午表演?”
“下午。”
“好,”木溪文幾乎沒有猶豫,“等我這邊學校上午的活動結束,吃了午飯就趕過去。一定準時到。”
“嗯!好!”周雪妍的聲音明顯雀躍起來,仿佛能看到她在電話那頭綻開的笑容。短暫的停頓後,她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更深沉、更飄渺的憂慮,穿透了空間的阻隔。木溪文仿佛能看見她此刻正站在琴房巨大的落地窗前,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指尖無意識地纏繞著一縷垂落的發絲:
“哥……我能……再問你一個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