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扉打開,開門女子二十五六歲年紀,用一根木簪挽住滿頭青絲,穿了一領青色交領短襖,下著石榴紅的百褶長裙,裙邊露出紅鞋一角。
見到劉光烈,她眼神立刻明亮起來,喜道:“什麼時候回來的?紹哥兒也來了!”
陳紹笑著點了點頭。
劉光烈在她臀上拍了一掌,笑道:“少廢話,快去擺酒備菜,給爺打打牙祭。”
這女子名叫李桂姐,是白樓巷裡一個妓女。
院子裡還有三個小丫頭,都是李桂姐從家裡帶來的親戚,雖然年紀很小,但是乾活十分麻利,牽著比她們大幾倍的馬,也不害怕。
這年頭生計艱難,西北常年戰亂,男兒郎戰死疆場者極多,鄉間到處都是寡婦抱團,掙紮著謀生。
就連陳紹那莊園裡,大部分都是些健壯的婦人在耕種。
很多有些姿色的,就到這城中租賃一間小院,開門迎客。
一般這種隻接待固定幾個恩客,像劉光烈這樣的將門子弟,就是她們的大金主。
雖然不似東京汴梁、江南臨安那裡的青樓花魁才色雙絕,但是勝在溫柔似水,千依百順。
兩人落座之後,小丫鬟漸次端出菜來,二人舉杯換盞,飲將起來。
不一時李桂姐也湊了過來,依偎在劉光烈身上,聽他在那高談闊論,說戍守堡寨的荒蕪孤寂。
“對了你這幾日可還好?”
李桂姐一臉幽怨,委屈巴巴說道:“自你走後,有個商人包了十天,常派人接我到店裡去住,好生辛苦。”
陳紹聽得一愣一愣的,隻能說西北民風確實狂野。
其實不光是西北,此時還沒有出現程朱理學,大宋繼承了盛唐遺風,女子大多十分彪悍。
劉光烈也不在意,撫著她的手背哈哈笑道:“辛苦你了。”
幾個小丫鬟,則在院子裡玩耍,等著他們吃完了,才能來吃剩下的飯菜。
陳紹聽得很投入,如今在西北,大宋采取蠶食法,在邊境修築堡寨,堡寨步步推進,逐漸蠶食西夏,這樣以守為攻,長期消耗的戰略讓西夏痛苦不堪。
酒酣耳熱之後,三人都解去外衣,劉光烈擁著懷裡的香軀,笑道:“紹哥兒年紀也不小了,莫非還是個童男子?”
然後又低頭對李桂姐說道:“你可得幫我兄弟尋摸著點,找個模樣標致的,讓紹哥兒梳籠了受用。”
陳紹笑了笑,沒有說話,他多大的心啊,在這種人生巨變中還能提起興致才怪。
他隻想知道,自己究竟會有什麼封賞,能混個什麼官兒當。
李桂姐笑著說道:“就怕我們這裡的庸脂俗粉,不入紹哥兒的眼呢。”
劉光烈挑著她的下巴,“爺安排你的事,也敢推推拖拖的。如今媼相童貫就在這延安府,領樞密院事,大權獨攬。紹哥兒這番功勞報上去,無須上奏朝廷樞密院,最遲十天半月調令就要來了。”
“這十來天,你得把這事辦好,不然我可不饒你。”
陳紹這才知道,自己錯怪劉光烈了,原來調令還得十天半月才到,他如今也不知道自己會提拔個什麼官兒。
這還多虧了童貫手眼通天,總攬西北大權,不然的話戰功傳到東京樞密院,等那些老爺們批複下來,指不定就得等到猴年馬月了。
李桂姐趕緊斟酒慶賀,陳紹笑著一飲而儘。
他這個起點,不算高也不算低,雖然不知道接下來能不能有番作為,但至少得試一下吧!
此時院子外,突然傳來一陣吵嚷聲。
透過窗子,見院子裡小丫頭,正翹著腳趴在門口往外看。
“萍兒,是什麼人在吵鬨?”
小丫頭年紀不大,正是掉牙的時候,缺了顆門牙,轉過頭來,笑嘻嘻地看上去十分滑稽,“一個賊配軍睡了隔壁的周姐姐,又不給錢,正挨打呢。”
劉光烈一聽,站起身來,道:“走,出去看看。”
這些軍戶之間,大多有些聯係,要是碰到自己兄弟,或者是自己家的手下,難免要接濟一下。
邁步來到院子外,打開院門,隻見隔壁的門口,蹲著一個雄壯的漢子,正混不吝地挨揍。
他也不惱,也不怒,隻一味地挨揍。
他白嫖的這家一看就比較專業,有龜公、鴇兒,護院打手一應俱全。
旁邊圍了一群看熱鬨的。
劉光烈見了他之後,眼神有些古怪,上前驅趕人群,“散開,都散開,有什麼好看的!”
撥開人群之後,丟下些錢,拽著地上的大漢,就往李桂姐院子裡去。
龜公抓起錢袋子掂量了一下,滿意地點了點頭。
大門關上,劉光烈沒好氣地說道:“潑韓五,不是剛給了你些錢,怎麼又乾出這等醃臢事來。”
聽到潑韓五三個字,陳紹突然眼神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