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抬眼,目光從便簽上的小梨移開,眼底還未散儘的暖意瞬間斂去,恢複了慣常的清冷,像被晚風拂過的湖麵,瞬間凝了層薄冰。
“說。”
“風啟娛樂那邊,涉嫌抄襲。”
聞墨翻開文件,抽出兩份對比譜麵。
“一是賀梟的新歌,副歌被他們旗下網劇盜用,連鋼琴音色都未改動;”
“二是……黎小姐的歌,被風啟作為新專輯主打,旋律重合度極高。”
“黎小姐”三個字落下時,男人捏著鋼筆的指尖驟然收緊,金屬筆帽硌得指節泛白。
他的眉峰幾不可察地蹙起,鋼筆在指間轉了半圈,停在虎口處,金屬涼意透過皮膚滲進來。
他記得,自家小姑娘的歌,從來都沒有公開過。
“哪首?”
男人開口,聲音比剛才更沉了些,像冰麵下湧動的暗流,聽不出情緒,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聞墨連忙翻到另一頁:.r的法務部說這是黎小姐未公開的作品,隻有加密存檔,風啟那邊不知從哪裡得到了deo。”
霍禦宸的目光落在那份未命名的譜麵上,指尖忽然頓住,像被無形的線牽回某個回憶。
那時她總背對著門,側臉埋在台燈的光暈裡,筆尖在譜紙上劃得飛快,偶爾停下來咬著筆杆發呆,鬢角的碎發垂下來,遮住眼底說不清的情緒。
可是沒過多久,她就走了。
什麼都沒帶走,隻留下滿室空蕩,一個滿是她影子的院子和這張沒填完的譜子。
後來加班的時候,他總在深夜去音樂部。
因為他不敢回家,怕會止不住的想她。
月光透過百葉窗,在落灰的琴鍵上投下斑駁的影,他坐在她曾坐過的琴凳上,憑著記憶一點點拚湊旋律。
指尖從生疏到熟練,連她當時反複修改的轉音,都刻進了骨縫裡。
有時彈到某段,會突然停下來,望著空蕩蕩的門口發怔——
總覺得下一秒,她會像從前那樣,抬頭衝他笑,說“你怎麼來了”。
那段時間,陪他的,
隻有酒、和充滿她影子的琴。
縱使他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碰。
男人喉結劇烈滾動了一下,將翻湧的澀意硬生生壓下去。
指腹蹭過譜麵最後那段收尾,旋律溫柔得像歎息,是他當年沒彈完的地方。
可完整的它,現在被人偷去,印在冰冷的文件上。
“總裁?”
聞墨的聲音拉回他的神思。
“風啟娛樂,”
男人開口,聲音冷得像淬了冰的鋼,每個字都帶著碾壓性的重量。
“他們所有的合作方,查。”
“正在談的項目,終止。”
“資金鏈上的任何漏洞,一點都不能放過。”
“這……”
男人輕掀眼簾。
“怎麼,你的業務能力退化了?”
聞墨吞了吞口水。
“不是,是黎小姐那邊已經在走程序了……”.r法務部原話是‘按流程推進,不勞霍氏費心’,黎小姐大概是想自己處理。”
男人抬眼時,眼底的冰棱悄然融化,漾開層極淡的柔,連聲音都放緩了半拍,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縱容:
“我知道了。”
“按她的意思來。”
頓了頓,他補充道,聲音輕得像怕驚擾了誰:
“技術部的訪問記錄和資金鏈排查,繼續做。彆聲張,結果直接報給我。”
“是。”
聞墨應聲退下,走到門口時,聽見自家總裁對著那張便簽輕聲說了句什麼,聲音太低,聽不真切,隻隱約辨出尾音帶著點軟,像歎息,又像寵溺。
他輕輕帶上門,門板合上的瞬間,他下意識頓了頓,耳廓裡還殘留著那聲模糊的軟音。
走廊裡的空調風帶著涼意吹過,他摸了摸鼻尖,嘴角忍不住勾了勾,又很快壓下去,板起臉往前走。
嘖,沒眼看。
還真是老婆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