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中。
魏文通斜坐在唯一的木椅上,玄色披風垂落地麵,沾滿雪漬的靴尖隨意搭在炭盆邊緣,雙手伸出來烤火。十幾個侍衛環立四周,手裡的箭矢泛著詭異的綠光……箭尖上正塗抹著黏膩的毒汁,腥臭氣混著炭火味,熏得人頭暈目眩。
“齊誌遠,你私放敵國細作,按律當誅九族!”
“都伯大人,我錯了,求您饒我這一次……”齊誌遠跪在地上,臉色慘白如紙。
“錯了?”
什長劉武猛地站起,將戰刀直接架在了齊誌遠脖頸上,冷厲道:“通敵者按律當斬,你以為求饒就有用?”
刀鋒壓出一道血線,鮮血順著刀刃緩緩滲出。
齊誌遠嚇得渾身篩糠,褲襠裡滲出一片深色汙漬,順著褲腿滴落到地上。
周圍的侍衛們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仿佛眼前不是同袍,而是待宰的牲畜。
唉!
魏文通終於抬手,示意劉武收刀,長歎一聲:“齊誌遠,你我同袍一場,你死在北燕人手裡,那是為國捐軀。死在自己人刀下,傳出去連我都覺得臉上無光。”
“求都伯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
齊誌遠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連連磕頭:“我願意去前線拚殺,戰死沙場也絕無半句怨言!”
魏文通挑眉,終於重重點頭:“行,我給你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他衝侍衛使了個眼色,立刻有人拎著一條豬肉走進來,足足有十來斤重,油光鋥亮的豬皮上還沾著幾根豬毛,顯然是剛殺的新鮮肉。
這是要乾什麼?
齊誌遠捧著豬肉,心裡有些發慌。
“張牧羊不是要和同鄉回村過年嗎?”魏文通撚著胡須,眼底閃過一絲陰狠:“你把這條豬肉送給他,跟他好好處關係,等抓到那個北燕女人,你就是頭功。”
“謝都伯大人!”
齊誌遠連忙磕頭,抱著豬肉退出營房時,後背已被冷汗浸透。他低頭看著懷裡的肉,仿佛捧著一塊燒紅的烙鐵……魏文通的心思,他哪能猜不透?這肉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新兵營房裡,張家村的後生們正忙著收拾行囊。
“張伍長!”
齊誌遠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帶著刻意裝出的熱絡。他臉上堆著笑,眼神卻有些躲閃,將豬肉往張牧羊懷裡塞:“大過年的,帶塊肉回去給鄉親們包頓餃子,也算我一點心意。”
“這太貴重了……”
“客氣啥!”
齊誌遠的手微微發抖,故意提高了音量:“我在營裡等著你們回來,可彆遲到誤了大事!”
這肉,絕對有問題!
張牧羊的心頭猛跳,不動聲色地將豬肉放進背簍,笑道:“那就謝謝齊什長了,我們得去縣城采買,早點回村。”
縣城裡年味漸濃,雜貨鋪門口掛起了褪色的紅燈籠,攤販們縮著脖子吆喝,凍得通紅的手裡攥著糖瓜、年畫和粗布。
張家村的後生們攥著俸祿四處采購,有的買糙米,有的買豬肉,有的買糖果……過年了嘛,總得有幾分過年的樣子。
至於張牧羊?
他買了隻活雞,雞翅膀用草繩捆住,丟進了背簍中。
蘇櫻問道:“買這東西乾啥?”
“有用。”
張牧羊笑了笑,沒多說。
一行人出了南門,踩著雪橇往村趕。
大雪像扯碎的棉絮,紛紛揚揚落下來,天地間一片白茫茫。寒風卷著雪粒打在臉上,疼得人睜不開眼,隻能低頭盯著前麵人的腳印,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挪。
剛走出二裡地,張牧羊突然抬手:“停。”
“牧羊哥,怎麼了?”張小北急道:“咱們就三天假,得抓緊趕路啊!”
“等我兩分鐘。”
張牧羊沒解釋,從背簍裡摸出那半片豬肉,用寒翎刀削下一小塊,又從乾糧袋裡抓出一把粟米,將碎肉混在裡麵,撒在雪地上。
那隻雞被他解開繩子,踉蹌著走到食堆前,低頭啄了幾口。
不過片刻功夫,雞突然撲騰了兩下翅膀,雙腿一蹬,直挺挺地栽倒在雪地裡,脖子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嘴角溢出黑血。
“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