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晞,蕭府正院的屋簷下掛著串串冰淩。黃玉卿提著藥箱踏過青石板,寒氣從靴底滲上來,她卻渾然不覺,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藥箱裡那支北境狼圖騰玉簪。
“夫人,老將軍已經醒了。”守在廊下的老仆福伯低聲道,眼底藏著難掩的期待。自老將軍中風臥床,府裡上下就沒真正舒展過眉頭,如今總算盼到了最後一次治療。
黃玉卿點點頭,推門而入時,蕭勁衍正半跪著給父親掖被角。老將軍麵色雖仍帶病容,但呼吸已平穩許多,看到她進來,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光亮。
“都出去吧。”黃玉卿放下藥箱,將銀針一一擺在托盤裡。銀針在晨光下泛著銀光,針尾鑲嵌的紅寶石是她特意從空間裡取出的,據說能引氣活血。
蕭勁衍起身時指尖擦過她的衣袖:“需要幫忙嗎?”
“守好門就好。”黃玉卿抬頭看他,“半個時辰內不許任何人進來。”
門被輕輕帶上,室內隻剩下祖孫三人。蕭明軒趴在床沿,小手緊緊攥著祖父的衣角,見黃玉卿要施針,懂事地往後縮了縮。
“軒兒乖,幫卿卿拿那個青瓷瓶。”黃玉卿柔聲吩咐,目光落在老將軍的百會穴上。三日前用血參配的藥已讓氣血初步疏通,但要根治中風後遺症,必須打通淤塞的十二經脈。
她取出三支最長的銀針,指尖蘸了點靈泉水,凝神屏息刺入穴位。老將軍悶哼一聲,額角滲出細汗。黃玉卿不敢怠慢,迅速在風池、肩井等穴位施針,動作快如閃電。
“祖父忍一忍。”她輕聲道,另一隻手握住老將軍的手腕,將一絲靈泉水化在掌心,順著經脈緩緩推入。這是她昨晚才想到的法子,靈泉水雖不能直接治病,卻能引導藥力更快抵達病灶。
半個時辰過去,托盤裡的銀針已用去大半。老將軍的臉頰泛起不正常的潮紅,黃玉卿額頭也沁出薄汗,正準備起針時,窗外突然傳來極輕的異響。
“誰?”她低喝一聲,反手將床頭的匕首擲了出去。
匕首穿透窗紙釘在廊柱上,緊接著是重物落地的聲音。蕭勁衍的聲音隨即響起:“沒事,是隻野貓。”
黃玉卿卻皺起眉,那分明是人的腳步聲。她迅速起針,剛把最後一根銀針收起,就見老將軍的手指微微動了動。
“爹?”蕭勁衍推門進來,看到這一幕猛地頓住腳步。
老將軍緩緩抬起手,雖然顫抖得厲害,卻實實在在脫離了床麵。黃玉卿趕緊取過早就備好的藥丸,用溫水化開喂他服下:“這是用血參最後的根莖熬製的,能穩固氣血。”
蕭勁衍大步上前扶住父親的手,喉結滾動著說不出話。他從未想過,臥床三年的父親竟能在短短數日裡有如此起色。
“水……”老將軍終於發出沙啞的聲音,枯瘦的手緊緊抓住黃玉卿的衣袖,“你用了什麼藥?”
黃玉卿心頭一緊,正斟酌說辭,卻見老將軍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出的痰中帶著暗紅的血塊。
“爹!”蕭勁衍驚呼。
“彆慌。”黃玉卿迅速按住老將軍的人中,“這是淤塞的血氣被逼出來了,是好事。”她從藥箱裡取出一小瓶靈泉水,兌在溫水裡喂他喝下。
不過片刻,老將軍的呼吸漸漸平穩,臉色竟比剛才紅潤了幾分。他看著黃玉卿的眼神裡充滿探究:“你那藥……有北境冰靈草的氣息。”
黃玉卿瞳孔驟縮。老將軍怎麼會認識冰靈草?
“爹您認錯了。”蕭勁衍連忙打圓場,“玉卿用的都是尋常藥材。”
老將軍卻擺擺手,示意黃玉卿扶他坐起。蕭勁衍趕緊取來靠枕墊在背後,看著父親在黃玉卿的攙扶下慢慢坐直身體,眼眶微微發熱。
“三十年前,我在北境與蠻族交戰,中過他們的寒毒。”老將軍緩緩開口,聲音雖弱卻清晰,“當時軍中軍醫就是用冰靈草解的毒,那氣息我絕不會認錯。”
黃玉卿心中掀起驚濤駭浪。這麼說,空間裡的冰靈草並非憑空出現,而是與老將軍有關?她下意識摸向腕間的玉鐲,難道這空間能感知到關聯之人的需要?
“老將軍認錯了,”她定了定神,從藥箱裡取出一株曬乾的草藥,“您說的是這個吧?這是我從藥鋪淘來的紫莖草,氣味與冰靈草相似,實則藥效迥異。”
老將軍盯著那株草藥看了半晌,終究是點了點頭:“或許吧。老了,眼神不中用了。”他話鋒一轉,目光落在黃玉卿小腹上,“路途艱險,你懷著身孕,萬事小心。”
這是老將軍第一次如此溫和地對她說話,黃玉卿心中一暖:“多謝祖父關心,我會照顧好自己。”
蕭勁衍看著兩人之間緩和的氣氛,緊繃的下頜線條柔和了許多。他剛要說話,就見蕭明軒跌跌撞撞跑到床邊,小手抓住老將軍的衣角:“爺爺……走?”
老將軍先是一愣,隨即大笑起來,笑聲牽動了傷口,忍不住咳嗽幾聲:“好,好孫子,爺爺這就起來陪你走。”
他試著想下床,黃玉卿連忙按住他:“祖父剛好轉,不可操之過急。我教您一套複健的法子,每日練習半個時辰,不出十日便能如常行走。”
她取來紙筆,畫出幾個簡單的動作圖譜。老將軍看著圖譜上的小人兒,忍不住打趣:“你這丫頭,不僅會治病,還會畫小人兒。”
蕭勁衍湊過去看,隻見圖譜旁標注著詳細的呼吸法門,與軍中練的吐納術頗有相似之處:“這法子是你自己創的?”
“家傳的土方子。”黃玉卿含糊道。這些其實是她結合現代康複知識改良的,隻是不好明說。
正說著,青禾匆匆進來稟報:“夫人,宮裡來人了,說是皇後娘娘賞賜了些安胎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