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如雪!劍影如虹!
玄甲騎兵們訓練有素,配合默契。他們根本不需要去尋找具體的敵人目標,因為整個敵營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混亂的靶場。每一個在火光中驚慌失措、試圖抵抗或者僅僅是在逃命的敵兵,都成了他們刀下亡魂!沉重的馬蹄踏過倉促組織起來的、零星的抵抗線,輕易地將那些試圖阻擋的敵兵撞飛、踩踏!冰冷的刀鋒劃過,帶走一片片血花!慘叫聲、骨頭碎裂聲、兵器墜地聲……此起彼伏!
蕭勁衍一馬當先!他如同地獄歸來的修羅,胯下戰馬嘶鳴著衝入敵群。手中的橫刀化作一道道致命的銀色閃電,每一次揮舞,都精準地劈砍在敵人的要害!鮮血濺射在他冰冷的甲胄上,如同點點紅梅,更添幾分猙獰與殺氣!他的目標異常明確——直撲敵營中央那座最為高大、旗幟飄揚的主帥大帳!那裡,是敵軍指揮中樞,也是大王子和二王子爭執的源頭!
“保護王子!頂住!頂住啊!”敵軍中一些忠誠的親兵試圖組織起有效的抵抗,但在玄甲鐵騎摧枯拉朽般的衝擊下,這些抵抗顯得如此脆弱不堪。他們如同狂風中的落葉,被輕易地衝散、碾碎!
混亂中,一個身影從燃燒的主帥大帳後狼狽竄出,正是二王子!他身上華貴的皮袍被火星燎了好幾個洞,頭發散亂,臉上滿是煙灰和驚恐,哪裡還有半分王子的高貴模樣。他連滾帶爬地翻上一匹備用的戰馬,甚至顧不上看一眼身後是否有人跟上,便狠狠一夾馬腹,朝著遠離火場和玄甲騎兵的方向亡命逃竄!他的身後,隻留下幾個同樣驚恐萬狀的親衛,緊緊追隨。
“想跑?留下命來!”蕭勁衍眼中寒光爆射,雙腿猛夾馬腹,就要追擊。
“將軍!左翼有敵騎試圖突圍!”一名傳令兵策馬飛馳而來,急促稟報。
蕭勁衍目光一掃,果然見左側火光稍弱處,有數百名敵騎在幾名將領的指揮下,試圖撕開一個口子突圍。他眼神一凜,瞬間權衡。擒賊先擒王固然重要,但若放走這股有生力量,後患無窮!他猛地勒住韁繩,戰馬人立而起,發出一聲長嘶。
“明軒!帶一隊,追擊二王子!務必生擒或格殺!其餘人,隨我殲滅左翼突圍之敵!”蕭勁衍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得令!”蕭明軒早已熱血沸騰,聞言大喝一聲,立刻率領一隊精銳騎兵,如同離弦之箭,朝著二王子逃竄的方向疾追而去!
蕭勁衍則調轉馬頭,率領主力玄甲重騎,如同黑色的鋼鐵巨獸,轟然撞向那股試圖突圍的敵騎!刀光劍影再次交織,血肉橫飛!突圍的敵騎在玄甲鐵騎的絕對力量麵前,如同螳臂當車,瞬間被衝得七零八落,慘烈地被分割包圍,逐一殲滅!
火勢借著風勢,仍在瘋狂蔓延。整個敵營已化作一片焦土,無數屍體倒在燃燒的廢墟中,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和焦糊味,令人作嘔。零星的抵抗還在繼續,但已徹底不成氣候,隻是垂死的掙紮。
就在這時,一名渾身浴血的副將策馬來到蕭勁衍身邊,神色複雜地指了指城牆下方靠近糧倉的一處角落。那裡,幾個穿著還算體麵、卻滿身泥汙、凍得瑟瑟發抖的年輕人,正被幾名士兵看押著,臉上寫滿了驚恐和絕望。正是之前被黃玉卿發配去挖最深戰壕的黃家子弟。
“將軍,夫人……夫人有令。”副將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顯然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也感到壓力。
蕭勁衍眉頭微蹙,目光掃過那幾個麵如死灰的黃家子弟,隨即看向城頭。風雪似乎小了一些,但寒意依舊刺骨。城頭之上,黃玉卿的身影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清晰。她不知何時已登上城頭,身披一件厚實的貂裘鬥篷,風帽半掩著麵容,隻露出線條冷硬的下頜和一雙在火光中顯得異常冷靜、甚至帶著一絲漠然的眼睛。她正靜靜地俯視著下方戰場,也俯視著那幾個被押解的族人。
“說。”蕭勁衍的聲音低沉。
副將深吸一口氣,大聲複述:“夫人有令:按軍法,鞭二十,罰去守糧倉——自食其力者留,投機取巧者滾!”
“鞭二十?守糧倉?”其中一個黃家子弟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抬起頭,臉上血色儘褪,聲音帶著哭腔和難以置信的憤怒,“我們……我們是黃家的人!是……是將軍的親族!怎能如此對待我們?挖戰壕已經夠苦了,還要鞭打?還要去看守那又冷又破的糧倉?這不公平!”
“公平?”黃玉卿清冷的聲音,如同冰錐,穿透了戰場上的喧囂,清晰地落在每個人的耳中。她緩緩走下幾步城牆,來到離他們更近的垛口邊,目光如同兩道冰冷的探照燈,直直地釘在說話的年輕人臉上,“戰場之上,生死一線!每一分力氣,都關乎千百條性命,關乎朔北城的存亡!你們偷懶耍滑,逃避責任,浪費的不僅是自己的體力,更是守城的希望,是無數將士用命換來的時間!這,公平嗎?”
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穿透力,每一個字都像重錘敲在眾人心上。
“軍法如山,不分親疏!蕭將軍的親族又如何?我的親族又如何?”黃玉卿的目光掃過另外幾個同樣麵如死灰的黃家子弟,語氣陡然轉厲,“今日若饒了你們,明日軍中便人人效仿,軍紀何在?軍心何在?這朔北城,拿什麼來守?”
她猛地一揮手,聲音斬釘截鐵:“執行!鞭二十,罰守糧倉!若再敢有絲毫懈怠投機,立刻逐出軍營,自生自滅!朔北的規矩,就是如此——自食其力者留,投機取巧者滾!”
“是!”負責行刑的士兵齊聲應諾,聲音洪亮,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他們上前,不由分說地將那幾個癱軟在地、哀嚎求饒的黃家子弟拖到一旁。皮鞭破空的聲音和壓抑的痛呼很快響起,在這片剛剛經曆過血與火洗禮的戰場上,顯得格外刺耳,也格外發人深省。城牆上下,無數士兵看著這一幕,眼神複雜,有震驚,有敬畏,但更多的是一種對軍法威嚴的認同和對這位護國夫人鐵麵無私的深深信服。
蕭勁衍看著妻子冷峻的側臉,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最終化為深深的認同和欣賞。他微微頷首,沒有絲毫乾預。他知道,在這朔北之地,在這生死存亡的關頭,唯有鐵的紀律,才能凝聚起足以對抗強敵的力量。親情,在軍法麵前,必須讓步。
就在這時,一名負責看管俘虜的軍官,帶著一個瑟瑟發抖、臉上還帶著煙熏火燎痕跡的敵兵小頭目,快步走到蕭勁衍麵前。
“將軍,這俘虜剛才在混亂中聽到些消息,似乎……似乎很重要。”軍官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
蕭勁衍目光如電,掃向那俘虜:“說!饒你不死!”
俘虜被蕭勁衍的氣勢懾得魂飛魄散,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頭磕得砰砰響,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大……大將軍饒命!小的……小的剛才聽幾個從大王子帳裡逃出來的親兵說……大王子……大王子他……他可能……可能已經……已經死在火裡了!他的大帳……最先被火牛撞上……燒得……燒得隻剩架子了……二王子……二王子他……他跑了!帶著親衛往東邊跑了……可……可是……”
俘虜說到這裡,似乎想起了什麼更加可怕的事情,身體抖得像篩糠,牙齒咯咯作響,幾乎說不下去。
“可是什麼?快說!”蕭勁衍心中一動,追問道。
“可是……可是……三王子!三王子他……他才是最可怕的!”俘虜終於崩潰般地喊了出來,帶著極致的恐懼,“大王子和二王子互相爭功,分兵而來,根本沒把三王子放在眼裡!可……可三王子他……他一直帶著最精銳的‘蒼狼衛’,在……在更北邊的冰原深處……訓練!他……他才是草原上真正的……真正的狼王!他……他要是知道大王子二王子都敗了……他……他絕對不會放過我們這些敗兵的!他……他會用最殘忍的方式……處置我們!他……他才是……才是最危險的!蒼狼出巢……血洗朔北……啊!”
俘虜說到最後,精神徹底崩潰,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竟然直接昏死過去。
“三王子?蒼狼衛?”蕭勁衍猛地握緊了手中的刀柄,指節因用力而發出輕微的咯吱聲。他眼神驟然變得無比銳利,如同兩柄出鞘的利劍,穿透漸歇的風雪,望向北方那片更加深邃、更加寒冷、也更加未知的黑暗冰原。一股遠比之前麵對大王子二王子時更加凝重、更加危險的氣息,悄然彌漫開來。
火光映照著他冷峻如鐵的側臉,眉宇間那道深刻的豎紋,此刻顯得愈發深刻。方才火牛破陣、鐵騎衝殺的酣暢淋漓,此刻已被這突如其來的、關於“三王子”的消息,徹底衝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沉重。
“傳令!”蕭勁衍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瞬間壓過了戰場上殘餘的喧囂,“全軍即刻打掃戰場,清點傷亡,收攏繳獲!加固城防,修補鹿角,深挖壕溝!糧倉、軍械庫,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嚴加看守!任何擅離職守、玩忽職守者,立斬不赦!”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那幾個剛剛挨了鞭子、被士兵押著走向糧倉方向、依舊失魂落魄的黃家子弟,聲音冷硬如鐵:“尤其是糧倉!若有半點差池,看守者同罪!”
“得令!”傳令兵領命,如飛般奔去傳達命令。
蕭勁衍翻身下馬,沉重的戰靴踩在混雜著血水、泥濘和灰燼的凍土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他一步步走向城門,每一步都踏得異常沉穩,仿佛要將這剛剛經曆戰火洗禮的土地踩實。風雪不知何時已漸漸停歇,但朔北的夜,依舊被一種無形的、冰冷刺骨的寒意籠罩著。那寒意,並非僅僅來自天氣,更來自北方冰原深處,那頭尚未露麵、卻已被俘虜用恐懼描繪出的、真正的“蒼狼”。
城頭之上,黃玉卿的身影在漸暗的火光中佇立。她看著蕭勁衍沉穩而堅毅的背影,看著士兵們開始有條不紊地執行命令,加固著這座剛剛經曆血火考驗的孤城,看著那幾個走向糧倉、步履蹣跚的黃家子弟……她的眼神深邃如海,映照著漸熄的篝火餘燼,也映照著北方那片更加深邃的黑暗。
火牛陣的烈焰已漸漸熄滅,隻留下焦黑的斷壁殘垣和刺鼻的硝煙。玄甲鐵騎的刀光也已歸鞘,隻留下冰冷的甲胄和凝固的血跡。黃家子弟的鞭痕和罰役,如同冰冷的刻刀,在軍中刻下了“軍法無情”的深刻印記。而俘虜口中那“三王子”和“蒼狼衛”的陰影,卻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在每一個朔北守軍的心中,激起了沉重而冰冷的漣漪。
朔北的夜,看似漸趨平靜,實則暗流洶湧。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北方冰原的深處,悄然醞釀。那頭被稱作“蒼狼”的草原之主,正用他冰冷而殘忍的目光,遙遙鎖定著這座剛剛擊退他兄長們的孤城。而城中的軍民,在短暫的勝利喘息之後,必須立刻繃緊每一根神經,準備迎接那更加凶險、更加殘酷的下一輪衝擊。長城,才剛剛開始鑄就它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