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北的晨光總來得早,第一縷曦光剛掠過實業集團的飛簷,蘇微已握著那枚空間玉佩站在後院的藥圃旁。指尖按在玉佩溫涼的紋路間,默念黃玉卿傳下的口訣,眼前的景象便如水波般漾開——熟悉的藥田撲麵而來,空氣中滿是靈泉的濕潤氣息,隻是今日踏入時,她明顯覺出幾分異樣:往常恒溫的空間裡,竟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涼意,而靈泉方向傳來的“叮咚”聲,似乎比上月急促了些。
“總管,您看,就是那株。”青禾的聲音從藥田深處傳來,她正蹲在一片血參旁,小心翼翼地指著角落裡的一抹紫色。蘇微走過去時,看清那株草的模樣:莖稈纖細如絲,葉片呈菱形,邊緣泛著銀白的光澤,湊近些能聞到淡淡的苦香,與《黃氏醫典》裡“紫葉草”的描述分毫不差。更奇的是,草葉下方的土壤竟比周圍濕潤幾分,仿佛有水流暗中滋養。
蘇微取出隨身攜帶的銀簪,輕輕挑下一片紫葉,將汁液滴在旁邊枯萎的雜草上——不過半盞茶的功夫,那枯黃的草莖竟慢慢泛出綠意,連葉尖都挺括起來。“果然有生機之力。”她低聲自語,又想起醫典空白頁上的批注,“可解百毒”四個字在腦海裡盤旋,隨即讓青禾取來一小瓶“斷腸草”毒液,將紫葉汁液滴入其中。毒液原本的黑褐色竟漸漸變淺,最後化作透明的清水,隻是瓶底沉澱下一絲極細的灰霧,散發出陌生的腥氣。
“這霧……”青禾皺起眉,剛想伸手去碰,被蘇微一把攔住:“彆碰,說不定是解毒後的餘毒。”她盯著那灰霧看了半晌,突然想起昨日趙武提過的“不明隊伍”,心頭隱隱有個念頭閃過——若這紫葉草是“遇大變時方現”,那靈泉的異動與西邊的威脅,會不會本就有關聯?
正思忖間,腳下忽然傳來細微的“哢嚓”聲。蘇微低頭,發現紫葉草根部的土壤裡嵌著一塊指甲蓋大小的金屬碎片,泛著暗銀色的光,表麵刻著一道彎曲的紋路,既不像中原的鑄幣紋樣,也不是西域常用的圖騰。她小心地將碎片拾起,指尖能感覺到碎片邊緣的鋒利,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倒像是從某件器物上斷裂下來的。
“先把碎片收好,紫葉草也做個標記,每日記錄它的變化。”蘇微將碎片放進錦袋,剛起身,就聽見空間外傳來侍女的通報——玉門關守將派來的人到了,還帶著波斯商隊的管事。她匆匆退出空間,回到前廳時,隻見一個穿著武官服的人正局促地站在堂中,手裡捧著一卷文書,臉上滿是賠笑。
“蘇總管,誤會,都是誤會!”那武官雙手遞上文書,“商隊的關稅昨日已清,隻是底下人辦事拖遝,誤了行程,這就給商隊放行,另外還備了些薄禮,賠給波斯貴客。”蘇微掃過文書上的印鑒,又看向一旁的波斯管事,見他點頭示意,便知道守將是怕兒子的事曝光,才如此爽快。
“既如此,便按規矩來。”蘇微將文書放在案上,語氣平淡,“隻是往後朔北的商路,若再出‘拖遝’之事,可就不是送份文書能了結的。”她頓了頓,目光落在武官腰間的佩刀上,“聽說守將早年在西域戍邊,見過不少異域隊伍?”
武官一愣,隨即點頭:“回總管,卑職當年在輪台守過三年,見過波斯人、大食人,還有更西邊的‘金發人’。”“那你可見過穿著鐵甲、騎馬劫掠,還打聽烈酒秘方的隊伍?”蘇微追問,見武官臉色微變,便知他或許知情。
“總管說的……難道是‘狼旗隊’?”武官壓低聲音,“卑職去年冬月見過一次,他們穿著黑鐵甲,旗子上畫著一頭張嘴的狼,行事狠辣,專搶部落的糧草和良種,聽說他們還在找一種‘能讓土地變肥’的種子——莫不是在找朔北的耐寒作物?”
蘇微心中一凜,“狼旗”二字與昨日趙武的描述對上了。她讓武官退下,隨即召來趙武:“讓跟著波斯商隊的探子,重點查‘狼旗隊’的蹤跡,尤其是他們的旗子和武器,另外,把那枚金屬碎片的紋樣畫下來,讓西域的商幫辨認。”
與此同時,朔北邊境的烽火台旁,蕭承業正拿著探子送來的畫像——紙上畫著一麵黑色旗幟,上麵是一頭獠牙外露的狼,狼眼用紅漆點染,透著凶氣。“這圖騰,倒像是西突厥餘部用過的,可他們早在二十年前就被打散了。”蕭承業皺眉,身旁的副將遞上一塊從劫掠現場找到的箭鏃:“將軍,這箭鏃是鐵製的,比我們的箭鏃更沉,箭頭還淬了毒,與之前羅刹國的武器不一樣。”
“再探,”蕭承業將畫像折好,“讓預警哨每半個時辰傳一次消息,另外,把‘狼旗隊’的畫像送到蘇總管那裡,說不定她那邊的商幫能認出些線索。”他抬頭望向遠處的雪山,風裡似乎帶著一絲不安的氣息——當年黃玉卿曾說,朔北的威脅從不止於北方,西邊的變數往往更難預料。
傍晚時分,蘇微收到了蕭承業送來的畫像。當她看到旗麵上的狼圖騰時,突然想起空間裡那塊金屬碎片上的彎曲紋路——那紋路,分明就是狼尾的形狀!她急忙取出錦袋裡的碎片,與畫像上的狼尾比對,果然分毫不差。“青禾,去把《西域諸國誌》找來。”蘇微的聲音有些急促,那本書是黃玉卿當年從西域商隊手裡買來的,記載了許多小眾部落的習俗。
翻到“西突厥餘部”一章時,蘇微終於找到線索——書中寫著“黠戛斯部,以狼為圖騰,善冶鐵,曾與羅刹國通商,求鑄甲之術”。“黠戛斯部……”她輕聲念出這個名字,想起蕭承業說的“西突厥餘部”,心中有了猜測:這狼旗隊,或許是黠戛斯部與羅刹國勾結的隊伍,他們要的不隻是烈酒和作物,恐怕還在找空間裡的靈泉或紫葉草。
就在這時,青禾匆匆進來,臉色發白:“總管,空間裡的靈泉……裂紋更明顯了,池底還泛著微光,像是有東西在發光!”蘇微猛地站起身,握著玉佩的手緊了緊——靈泉的異動、紫葉草的出現、狼旗隊的蹤跡、金屬碎片的圖騰,這些線索像一根線,慢慢串起一個讓她心驚的可能:有人不僅知道朔北的物產,或許還知道空間的存在。
她再次進入空間時,果然看到靈泉池底的裂紋裡透出淡藍色的微光,水麵上泛著細小的漣漪,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水下攪動。紫葉草的葉片此刻竟微微發亮,與池底的微光遙相呼應。蘇微走到池邊,剛想俯身查看,突然聽見空間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是趙武回來了,臉上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總管,西域商幫認出了碎片,”趙武遞上一張紙條,“這是黠戛斯部的‘狼符’碎片,他們的貴族常用這種符牌指揮隊伍,另外,商幫還說,黠戛斯部最近在找一個‘能種出特殊草藥的地方’,說是要獻給‘西邊的大人’。”
“西邊的大人……”蘇微喃喃自語,目光落在靈泉池底的微光上。她想起黃玉卿當年在空間裡種下第一株血參時說的話:“這空間是天賜的守護,也是禍根,若被貪婪之人知曉,必引來血光。”如今,這禍根似乎真的要來了。
夜色漸深,蘇微站在實業集團的頂樓,望著遠處邊境的烽火台——那裡正燃起一盞紅燈,是預警哨傳來的“平安”信號。她握著手中的狼符碎片,又摸了摸懷裡的玉佩,心中已有了決斷:明日一早,她要親自去邊境與蕭承業會麵,把所有線索合在一起,而空間裡的紫葉草和靈泉異動,絕不能讓第三個人知曉。
風掠過樓頂,帶著草原的寒氣,蘇微卻絲毫未覺。她的目光望向西邊的星空,那裡的星星似乎比往常更亮,卻也更遙遠——就像那些隱藏在暗處的威脅,看似遙遠,實則已悄悄逼近朔北的土地。而她與蕭承業,還有蕭家的子弟們,必須守住這片黃玉卿與蕭勁衍用一生守護的家園,哪怕代價是暴露更多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