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寒風卷著枯葉,在紅星服裝廠的院牆外打著旋。沈星晚趴在辦公桌上,指尖劃過賬本上密密麻麻的數字,眉頭擰成了疙瘩。桌上的搪瓷杯裡,紅糖薑茶早已涼透,杯壁上凝結的水珠順著桌沿滴落,在“應付賬款”一欄暈開小小的水痕。銀行的五萬塊貸款雖然湊齊了,但原材料供應商的催款單、工人的工資表、新設備的尾款清單,像一座座小山壓得她喘不過氣。
“星晚姐,張大媽剛才來說,食堂的米隻夠吃到明天了,問要不要先賒賬從供銷社拿。”小花抱著采購清單走進來,新做的棉鞋在水泥地上踏出輕緩的聲響,辮梢的紅繩係著個小小的布老虎,那是她娘給她求的平安符,“還有縣織布廠的王廠長又來電話了,說咱們欠的布料錢再拖下去,就要停止供貨了。”
沈星晚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聲音帶著濃濃的疲憊:“知道了。你讓張大媽先去賒賬,就說月底一定還。織布廠那邊,我下午去一趟,跟王廠長好好說說。”她看著窗外新安裝的鎖邊機,心裡像塞了團濕棉絮,又沉又悶。這台設備本是為了提高效率,現在卻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陸戰鋒從外麵進來,軍綠色的褂子上沾著寒氣,他剛去鎮上給念軍送完藥。看到沈星晚蒼白的臉色,他快步走過去,粗糙的手掌輕輕覆在她的手背上,掌心的溫度驅散了些許涼意:“彆硬撐著,實在不行,我再去戰友那兒問問,看能不能再借點。”
沈星晚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尖觸到他虎口處的老繭,心裡一陣發酸:“不用了,你已經為廠子做了太多。抵押婚房,動用退伍基金,再去麻煩戰友,我心裡過意不去。”她吸了吸鼻子,強笑道,“總會有辦法的,咱們之前那麼難都挺過來了,這次也一定能行。”
正說著,院牆外突然傳來一陣喧鬨聲,夾雜著鑼鼓和口號,像是有人在遊行。小花扒著窗戶往外看,突然驚喜地喊道:“星晚姐,陸大哥,你們快看!是村裡的鄉親們!他們舉著橫幅來咱們廠了!”
沈星晚和陸戰鋒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疑惑。他們快步走到門口,隻見村口的老槐樹下站滿了村民,男女老少擠了滿滿一院子。為首的是村裡最年長的王大爺,他穿著件深藍色的對襟棉襖,戴頂舊氈帽,手裡舉著條紅布橫幅,上麵用黃漆寫著“紅星廠加油,咱們村民支持你”。
“王大爺,你們這是……”沈星晚看著眼前的陣仗,一時有些發懵。王大爺是村裡出了名的“老古板”,當初建廠時他帶頭反對,說“女人拋頭露麵辦廠不吉利”,怎麼今天會帶著村民來支持?
王大爺咳嗽了兩聲,手裡拄著的棗木拐杖在地上輕輕一頓,聲音洪亮得像敲鐘:“星晚丫頭,戰鋒小子,我知道你們廠子現在難了。銀行抽貸,資金周轉不開,這些天村裡都傳遍了。”他從懷裡掏出個用手帕層層包裹的布包,顫巍巍地遞過來,“這是我攢了十年的養老錢,一共三千塊,不多,你們先拿著應急。”
布包打開的瞬間,沈星晚的眼淚差點掉下來。裡麵是一遝遝皺巴巴的鈔票,有角票、塊票,還有幾張嶄新的十元大鈔,顯然是一點點攢起來的。她連忙擺手:“王大爺,這錢我們不能要!您老人家養老不容易……”
“咋不能要?”王大爺眼睛一瞪,拐杖在地上戳得咚咚響,“當年我反對建廠,是我老糊塗!這兩年你們廠子給村裡帶來了多少好處?婦女們能在家門口掙錢,孩子們能穿上新衣服,就連供銷社的生意都比以前好了!現在你們有難處,咱們當鄉親的能眼睜睜看著?”他轉向身後的村民,“大家夥說,是不是這個理?”
“是!”村民們齊聲喊道,聲音震得院牆上的枯草都抖了抖。
開雜貨鋪的李嬸擠上前來,她穿著件碎花棉襖,手裡提著個鐵皮餅乾盒:“星晚丫頭,這裡麵是五千塊,是我攢著給兒子娶媳婦的錢。你們先用著,娶媳婦的事能緩,廠子倒了可就緩不過來了!”她把餅乾盒往沈星晚懷裡塞,“你放心,我家那小子懂事,知道這事準樂意!”
“還有我們!”幾個在廠裡上班的婦女湊過來,每人手裡都拿著個布包,“這是我們這個月的工資,先放廠裡周轉,啥時候有錢了再發!”“我娘家給我寄的私房錢,也拿出來!”“我家老頭子說,當年你們幫他治腿,現在該咱們報恩了!”
一張張鈔票、一個個布包,像雪花一樣遞到沈星晚和陸戰鋒手裡。有帶著體溫的零錢,有嶄新的存折,甚至還有人把準備蓋房的木料、過冬的棉花都拉來了,說“用這些抵錢也行”。劉寡婦抱著孩子,把孩子脖子上掛的銀鎖摘下來,紅著眼圈說:“這是孩子滿月時我娘給的,能值點錢,你們先拿去當……”
“嫂子,這可不行!”沈星晚連忙把銀鎖給孩子戴上,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錢我們可以借,但孩子們的念想不能動。你們的心意我領了,但這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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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晚丫頭,你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咱們莊稼人!”王大爺打斷她,拐杖重重地敲在地上,“咱們不求彆的,就求廠子能好好辦下去,讓大家夥有口飯吃,讓孩子們能在亮堂堂的廠房前玩耍!這錢不是白給,是借給你們的,以後廠子好了,連本帶利還給我們就行!”
陸戰鋒的眼眶也紅了,他緊緊握住沈星晚的手,軍綠色的褂子下肩膀微微顫抖:“鄉親們,這份情我們領了!但錢我們不能白要。”他轉身對小花說,“快拿紙筆來,給每位鄉親都打個欠條,按銀行利率的兩倍算利息,什麼時候有錢了,第一時間還!”
“打啥欠條?咱們信得過你們!”村民們紛紛擺手,但沈星晚還是堅持:“必須打。親兄弟明算賬,這樣咱們心裡都踏實。”她拿起筆,在欠條上一筆一劃地寫下自己和陸戰鋒的名字,按下鮮紅的手印,“我沈星晚在這裡保證,等廠子緩過來,一定連本帶利還給大家,絕不食言!”
王師傅拄著拐杖擠到前麵,藏藍色的斜襟棉襖上沾著棉花屑,老人從懷裡掏出個用油紙包著的小包,一層層打開,裡麵是一遝用紅繩捆著的鈔票:“這是我老婆子攢了一輩子的棺材本,兩千塊。星晚,你彆嫌少,這錢能讓廠子多撐一天是一天。”她的手抖得厲害,頂針在陽光下閃著光,“我看著你倆從一間小作坊乾到現在,知道你們是好孩子,有良心,不會讓大家夥失望的。”
沈星晚再也忍不住,撲進王師傅懷裡放聲大哭。這些天積壓的委屈、壓力、焦慮,在這一刻全都化作了滾燙的淚水。陸戰鋒站在一旁,看著眼前一張張真誠的笑臉,看著沈星晚顫抖的肩膀,突然挺直了脊梁,對著村民們深深鞠了一躬:“謝謝大家!我陸戰鋒在這裡保證,就算砸鍋賣鐵,也絕不會讓廠子倒閉,絕不會辜負大家的信任!”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在初冬的寒風中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村民們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有人開始自發地唱起了村裡的歌謠,歌聲裡帶著質樸的溫暖,驅散了連日來的陰霾。
小花拿著算盤在一旁清點,手指在算珠上飛快地撥動,清脆的響聲在院子裡格外動聽。算到最後,她激動地喊道:“星晚姐,陸大哥,一共是八萬三千七百六十塊!夠咱們還欠款、發工資、進原材料了!”
沈星晚擦乾眼淚,看著手裡沉甸甸的鈔票和欠條,心裡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力量。這些錢不僅僅是數字,更是鄉親們沉甸甸的信任和期盼。她走到院子中央,對著村民們深深鞠了一躬:“謝謝大家!這份情,我沈星晚記一輩子!等廠子渡過難關,我給每戶人家都做套新衣服,‘暖福’係列的棉襖,保證用最好的棉花,最細的針腳!”
“好!”村民們歡呼起來,院子裡的氣氛像過年一樣熱鬨。張大媽拉著沈星晚的手,非要請大家去食堂吃紅薯粥;幾個年輕小夥自告奮勇要去給織布廠送錢;連平時最調皮的孩子們,都懂事地幫著收拾散落的鈔票。
夕陽的餘暉透過光禿禿的樹枝灑下來,給院子裡的每個人都鍍上了一層金邊。沈星晚靠在陸戰鋒肩上,看著眼前熱鬨的景象,聽著鄉親們的歡聲笑語,心裡暖烘烘的。陸戰鋒緊緊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厚厚的棉襖傳來,帶著無聲的承諾:“你看,咱們不是孤軍奮戰。”
沈星晚點點頭,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這次卻是甜的:“我知道。以前總覺得廠子是咱們倆的,現在才明白,它是大家夥的。有這麼多人支持,咱們一定能挺過去。”她抬起頭,撞進陸戰鋒溫柔的眼眸裡,忍不住踮起腳尖,在他凍得發紅的臉頰上輕輕親了一下,“謝謝你,陸大哥,謝謝你一直在我身邊。”
陸戰鋒的耳根瞬間紅透,像被夕陽染過的雲彩。他笨拙地把沈星晚摟進懷裡,軍綠色的褂子將兩人裹在一起,隔絕了初冬的寒意:“傻丫頭,跟我說啥謝。要謝就謝這些鄉親,是他們讓咱們知道,善良和信任,比啥都值錢。”
傍晚時分,村民們漸漸散去,留下滿桌的鈔票和欠條。沈星晚和陸戰鋒把錢仔細收好,準備明天一早就去還欠款。王師傅和李師傅留下來幫忙核對賬目,小花則在一旁給大家煮紅薯粥,甜甜的香氣彌漫在辦公室裡,驅散了最後一絲陰霾。
“星晚,你看這是啥?”陸戰鋒從口袋裡掏出個小小的紅布包,遞到沈星晚麵前。打開一看,裡麵是枚銀戒指,樣式簡單卻很精致,是他用自己的退伍紀念章融了重打的,“本來想結婚時給你的,現在提前給你戴上。就像這戒指一樣,不管遇到啥困難,咱們都緊緊連在一起。”
沈星晚的眼淚又湧了上來,她伸出手,讓陸戰鋒把戒指戴在自己的無名指上。冰涼的銀環貼著皮膚,卻暖得讓人心頭發顫。她知道,這枚戒指不僅僅是信物,更是他們共同麵對風雨的決心。
窗外的月光越來越亮,透過玻璃灑在辦公室裡,照亮了桌上的鈔票、欠條,也照亮了沈星晚和陸戰鋒交握的雙手。車間裡的機器安靜地立在那裡,仿佛也在積蓄力量,等待著明天的運轉。
沈星晚看著戒指上反射的月光,心裡充滿了希望。她知道,這場突如其來的資金危機,因為鄉親們的支持而有了轉機。這些樸實的村民,用最真誠的方式告訴她:善良終有回報,信任能抵萬難。而她和陸戰鋒,會帶著這份沉甸甸的情意,把紅星服裝廠辦得越來越好,不辜負每一份信任,不辜負每一顆真心。
夜色漸深,辦公室的燈還亮著,像黑夜裡的一盞明燈,照亮了前行的路。沈星晚靠在陸戰鋒懷裡,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嘴角忍不住上揚。她知道,隻要有彼此的支撐,有鄉親們的支持,再大的困難都能克服,紅星服裝廠的明天,一定會像這初冬的月光一樣,清澈而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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