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滿這幾日都在盤算著該如何給阿義、阿勇、阿正三人分工。
說實話,三人裡麵最有天賦的是阿勇,隻學了幾日,調餡的鹹淡拿捏得與江小滿幾乎不差,包小籠包時褶子勻整,連炸玉蘭餅都能憑手感判斷油溫,油花濺得比江小滿還少。
至於阿義、阿正,剁肉、包小籠包、包餛飩都隻能達到江小滿的及格線,阿正包小籠包時經常破皮,包餛飩時稍稍好一點。阿義比他稍強些,至少能保證餡心完整。
倒是阿義最拿手的烤魚、烤肉,火候掌握得比江小滿還穩,撒料的時機分毫不差,算是把這門手藝練到了家。
正思忖著,一個穿著青綢丫鬟打扮的姑娘來攤子前,目光先掃過忙碌的阿勇三人,最後落在江小滿身上,語氣帶著點不容置疑的倨傲,“要三十籠小籠包,送到江臨書院易班。”
“老板娘,得勞您親自送一趟。”
江小滿抬頭,掃了那丫鬟一眼,立馬便認出,她正是那日跟在蘇明月身後的丫鬟。
阿勇正往籠屜裡擺包子,聞言抬頭,“客官,還是我去送吧。”
“三十籠小籠包,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我家老板娘扛不動。”
那丫鬟卻梗著脖子,眼神往江小滿身上瞟,“我家小姐說了,非老板娘親自送不可。”
江小滿垂眸淺笑,這哪是要小籠包,分明是衝著她來的。
她擦了擦手,語氣平靜,“成,我送。”
“隻是三十籠太多,我一個人送不了,得找人幫我搭把手一起送。”
丫頭撇撇嘴,沒反對,隻丟下句,“我在書院門口等著”,便扭著腰先走了。
阿義急了,“嫂子,這分明是找茬!”
“大哥不就在易班嗎?上次來鬨事的女的,也是易班的,這丫鬟定是她派來的。”
“沒事。”江小滿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彆緊張,“送上門的銀子,不賺白不賺。”
“況且,我正好也想看看阿燼讀書的地方。”
“阿義陪我一起送。”
江臨書院門口的青石板路鋪得十分平整,江小滿和阿義推著輛木推車,三十籠小籠包碼得整整齊齊,剛走到書院大門口,就見那丫鬟雙手叉腰站在那兒,見了他們,眼皮都沒抬一下。
“跟我來吧!”丫鬟在前頭帶路,徑直往東側的遊廊走去。
越往裡走,墨香氣越濃,偶爾還能聽見學子們的讀書聲。
江小滿正好奇打量著,就見遊廊儘頭的石桌旁圍著好幾人,為首的正是蘇明月。
“江小滿,你可算來了。”蘇明月的目光在江小滿沾著麵粉的圍裙上掃了一圈,嘴上說著過意不去,語氣裡卻裹著幾分施舍般的傲慢,“勞你跑一趟,實在是過意不去。”
江小滿讓阿義將木推車上的三十籠小籠包搬下來,碼在石桌上,淡淡道,“蘇小姐您要的三十籠小籠包,清點一下嗎?”
“急什麼?”丫鬟在收到蘇明月的眼神示意後,從桌上端起一碟精致的棗泥糕,遞給江小滿,故意晃了晃,糕上的金箔粉簌簌往下掉。
“這可是城西糕點鋪的招牌,一兩銀子一碟呢。”
“我們小姐想請江娘子嘗嘗,這點心與江娘子的小籠包比又如何?”
江小滿沒接,隻是笑著道,“我家包子是用來填肚子的,麵粉是好麵粉,肉餡是鮮肉餡,雖比不得蘇姑娘的點心精致,卻也實在。”
“若是數量無誤,我便回去了,攤子離不開人。”
“實在?”蘇明月忽然笑了,眼尾的輕蔑藏都藏不住,“江小滿,你可知這書院裡的學子,將來都是要科考入仕的。”
“他們吃的點心,用的筆墨,哪一樣不是精品?就你這粗糙的包子,怕是連給他們墊腳都不配。”
周圍幾個世家子弟跟著起哄笑起來,有人陰陽怪氣地開口,“蘇小姐好心請你品嘗糕點,你怎一點都不領情?”
“莫不是怕吃過這般精致的點心後,這實在的小籠包便再也難以入口。”
阿義氣得臉紅脖子粗,握著拳頭就要衝上前,“你們胡說什麼!你們書院不知道多少學生在我們攤子買包子吃……”
“阿義。”江小滿抓住他的手腕,聲音平靜得像一汪深水,她轉向蘇明月,目光落在那疊棗泥糕上,忽然發問,“蘇小姐是覺得,這一兩銀子一碟的糕,比農戶種的米、磨得麵金貴?”
蘇明月愣了下,隨即昂著頭道,“自然。”
“農戶的米麵隨處可見,這棗泥糕卻是老師傅親手做的,怎能相提並論?”
“所以金貴的是那位老師傅?”江小滿視線掃過在場學子,輕笑問到,“敢問諸位,誰人知一畝稻田要經過多少辛勤勞作,才能產出一石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