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鮮的銀魚摸起來該是滑爽的,不會粘手。”
“要保證銀魚新鮮,都用冰塊儲存。”
說著,她又走向儲物架,伸手取下一罐乾貨,打開蓋子,一股黴味撲麵而來,“這菇都發潮長黴了,還敢往菜裡放?”
江小滿舉著罐子走向顧九翎,說話的嗓音裡帶著絲調侃,“顧公子,天香樓到今日還未出事,怕是您祖上保佑。”
“後廚是酒樓的根,這根上生了蟲,招牌再亮也撐不住人命官司啊。”
顧九翎臉色徹底沉了下來,轉頭瞪著洪大廚,身子忍不住的在發顫,不是怕,而是被氣的,“這些發黴的乾貨、隔夜的食材,你到底知不知情?”
洪大廚雙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聲音發顫,“少東家,我、我也是被殷掌櫃給蒙騙了!”
“他說這些貨雖有些不新鮮,但絕不影響口感,還說能幫酒樓節省成本,我一時糊塗就……”
“糊塗?”上官燼冷笑一聲,眼透嘲諷,“剛才在雅家,洪大廚你不是說殷掌櫃跟了老東家十年,絕不會貪差價?”
“現在又怎麼成他蒙騙你了?”
洪大廚被問得啞口無言,頭垂得更低,他知道,此刻多說一個字,都可能漏出更多的破綻。
江小滿算是瞧明白了,這負責采購的掌櫃和洪大廚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合起夥來欺顧九翎外行。
她視線掃過在場其他幾位大廚和幫廚,語調溫和,卻句句戳中要害,“咱們都是靠手藝吃飯的,後廚的事,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
“今日這事若是傳出去,食客們隻會說天香樓的廚子用壞食材做菜,不管是誰的主意,到頭來毀的都是大家的名聲。”
她頓了頓,看向顧九翎,“少東家現在要查的是貪腐之人,不是要怪大家,大家還是把知道的都說出來,免得被旁人牽連。”
幫廚們聞言,互相看了看,有人悄悄抬頭打量著顧九翎的神色,顯然是動心了。
顧九翎深吸一口氣,對著門外喊著,“小丁,去把殷掌櫃綁過來!”
“同去跟今日來的客人致歉,說天香樓今日整頓後廚,暫時不營業了。”
“所有客人的酒菜全免,在每人送兩斤咱們樓裡的醬肉當賠禮,務必讓客人們滿意。”
喊完,他才望向在場其他廚師和幫廚,語氣裡沒有剛才的震怒,卻多了幾分沉重的嚴厲,“顧某不才,子承父業,自接手天香樓以來,自問待大家未有任何不妥之處。”
“諸位若覺得我不及父親,難堪大任,大可離去。”他目光掃過他們每一個人的臉,一字一句道,“但諸位若還想在我天香樓做事,就得明白,食材新鮮乃我天香樓立足之根本。”
“今日以次充好,是騙客人。”
“若是哪天食客因此吃壞了肚子,我天香樓不僅要賠罪,還要擔官司,到時候,誰都彆想好過。”
顧九翎話音剛落,後廚角落裡就傳來一陣細碎的響動,一個穿灰布短打的幫廚握著手中菜刀,猶豫著往前挪了半步,“少東家……”
跪在地上的洪大廚猛地抬頭瞪著他,眼神裡滿滿都是威脅。
那幫廚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但隨後,他還是梗著脖子繼續說,“殷掌櫃每次送食材來,都會拿個冊子同洪大廚單獨對賬。”
“上次、上次我去庫房裡拿米,聽見他們說,什麼這次的差價分你三成……”
“還有那發黴的菇子,殷掌櫃讓我們做了自己吃,洪大廚知道這事,每次煮,都同我們說吃不死人,還說我們都是托了他的福,才能吃上貴人們吃的菌子。”
有一人開口,剩下的幫廚們也都壯了膽子。
那專門負責洗蓴菜的幫廚也附和著,“五日前送來的蓴菜就開始發褐了,殷掌櫃說,在水裡多泡泡、多洗洗就能變綠。”
“洪大廚讓我們多加些鹽和胡椒調味,說客人吃不出來。”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洪大廚再也撐不住,癱坐在地上,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淌。
顧九翎看他這副模樣,心裡最後一點情分也沒了,隻冷冷道,“你在天香樓二十年,我父親待你如兄弟,你便是這般報答我顧家?”
就在這時,小丁領著兩個護院,押著個穿綢緞的微胖男人進來,他便是采購殷掌櫃。
他一進後廚,瞧見地上的洪大廚和滿院的人,臉色瞬間煞白,掙紮著喊,“少東家!我冤枉啊!都是洪大廚逼我的!”
“逼你?”上官燼挑眉,指了指剛才揭發的幫廚,“方才他們說,是你跟洪大廚分差價,怎麼現在成了他逼你?”
殷掌櫃眼神閃爍,還想狡辯,江小滿卻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