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蓉得到過來自長輩的無私疼愛。
可是他的家,在一場變故中慢慢失了顏色。
疼愛他的長輩一個又一個的故去,留下的是灰心失意的祖父和在外正常,在家唯我獨尊、暴戾無常的父親。
幾年的現實,把這個曾經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長房長孫打擊得體無完膚。
父親年輕,身體好,為了活下去,賈蓉把自己低到了塵埃裡。
自從唐嬤嬤也去世,他就是混著活。
哪怕繼母對他還算不錯,他也從不敢去相信她,更怕有朝一日,在自己接受她後,她也跟祖母和母親似的,丟下他獨麵世間的風風雨雨。
為了活下去,很多時候,他把對她們的思念變成恨,恨她們早早的丟下他,讓他麵對那樣的父親。
可是如今……
如今不一樣了。
父親沒了,繼母為了給他在族中鋪路,不惜得罪西府的二太太。
一點轉圜餘地都沒給的,要扶著他,接下賈家族長的重任。
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告彆繼母,賈蓉沒有回自己的院子,反而來到祠堂,對著太祖父、祖母和母親的牌位放聲大哭。
他再也不恨他們了。
他們走的時候,也不放心他,也很不舍。
他們也想活,可是……
“嗚嗚嗚~~~~~”
繼母是祖母千挑萬選給父親聘下的。
祖母說,她能和兩個繼妹處的好,就不會借著長輩的身份磋磨他這個繼子。
她要他守好為人子的本份。
“祖母!祖母……嗚嗚嗚~~~~~”
在靈堂幫著燒紙的族人,聽到祠堂裡傳出的哭聲,都忍不住的歎了一口氣。
這偌大的府邸,如今還剩幾個人啊!
賈薔慢慢轉著,跑到祠堂在堂哥身邊陪著。
自幼無父無母的他,雖然在伯父手上討生活,但伯父對他倒是比對堂哥賈蓉稍好一些。
如今……
如今他們都一樣,沒了爹,沒了娘。
他在這裡陪著賈蓉哭,卻不知道,賈蓉已經有些不一樣了。
……
十一月二十七日,天明,吉時已到,一般六十四名青衣請靈,前麵銘旌上大書:奉天洪建兆年不易之朝一等寧國公塚世襲三等威烈將軍賈珍之靈樞。
走不多時,路旁彩棚高搭,設席張筵,和音奏樂,俱是各家路祭。
首排第一的是東平王府祭棚,然後依次是南安、西寧、北靜四王府,然後又是鎮國公、理國公、齊國公等各公、侯上府的祭棚。
同是開國功臣之後,寧國府凋零的實在讓人唏噓。
因此各家主持路祭的猶為隆重。
賈蓉一家一家的磕頭還禮。
少年特彆實誠,‘咚咚咚’的,沒一會額頭上就紅腫起來。
搞的陪同還禮的賈赦、賈政幾個都難過起來。
賈代善去世時,他們早已娶妻生子,可是哪怕如此,也感覺天塌了。
蓉哥兒小小年紀……
眾人忙勸他輕點,可少年紅著眼睛,讓人勸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