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門了!”盧瘋虎咬著牙,“這哪是打仗?是打獵啊!”
他說得沒錯。
金軍根本不近身,就保持著三十步左右的距離,三騎一組,一波射完立刻撥轉馬頭退到後麵,另一波馬上補上來,箭雨連得密不透風。一名宋軍騎兵想衝出去,沒跑出兩步,就被一支斜飛來的箭射穿脖頸,那金軍騎手明明已經轉過身,竟能反手回射,動作快得像鬼魅。
那是抹鞦射,女真騎手能在全速衝鋒時急速轉身射箭,遼軍稱其為“鬼箭”!
耿固聲音發顫,“女真人打小在馬上長大,能背對著跑射落雁,咱大宋的弓手站著都射不準這麼遠!”
李驍的目光死死盯著一個金軍斥候紮也孛堇,那是金人對於斥候的稱呼,紮也是探路偵查、孛堇是長官的意思,全稱便是偵查隊長,相當於宋軍的“探馬都頭”。
那家夥戴著獺皮帽(水獺頸部最厚實的皮毛),每次射箭都不用瞄準,弓弦一響必有一人落馬。
他的戰馬像通人性,總能在最刁鑽的角度停下,讓主人穩穩射出一箭,再迅速跑出宋軍的反擊範圍。
三十步外,一個宋軍舉著盾牌想掩護同伴,那孛堇忽然換了支破甲箭,弓弦嗡的一聲,箭簇竟穿透盾牌,從宋軍的喉嚨裡鑽了出來。
“那箭!”石勇倒吸一口涼氣,“是專門製作的破甲重箭!”
話音未落,金軍驟然變陣。
十騎往左,十騎往右,像兩道黑色的弧線繞到宋軍側後方。
孫翊大喊著“結陣”,可宋軍的陣型早就亂了,有人想往前衝,有人想往後退,亂糟糟地擠成一團。
金軍的箭雨立刻變密,專門盯著馬腿射,倒下的戰馬又絆倒一片人,慘叫聲此起彼伏。
孫翊指揮的宋軍試圖結陣防禦,可金人騎兵如幽靈般在四周遊走,專挑陣型的薄弱處下手。
他們射出的箭矢仿佛長了眼睛,總能精準地找到甲胄的縫隙——咽喉、麵門、腋下,每一箭都帶走一條性命。
當宋軍鼓起勇氣衝鋒時,金人騎兵立即後撤,始終保持著安全距離。而當宋軍精疲力儘想要撤退時,金人又如同附骨之疽般追殺上來。
那些金軍騎手,嘴裡嚼著肉乾,馬背上掛著馬奶囊,時不時喝一口,仿佛這場屠殺隻是場狩獵後的消遣。
一名金軍騎兵甚至沒回頭,反手一箭射倒了放箭的宋軍,然後對著同伴大笑,笑聲隔著老遠都能聽見。
李驍抬手看看自己穿的女真甲,皮革裡嵌著細密的鐵片,輕便又結實,遠非宋軍那些鏽跡斑斑的劄甲可比。
更可怕的是他們的配合。二十多人分散開來,卻像長著同一雙眼睛。
哪個方向有空當,立刻有金軍補上去;哪個宋軍想突圍,立刻有三支箭同時瞄準他。有個金軍的弓斷了,旁邊立刻有人扔過來一張備用弓,動作行雲流水,仿佛演練過千百遍。
“這哪是探騎?”李驍的後背全是冷汗,“是精銳裡的精銳!”
十騎可破百宋!
這些人不是在打仗,是在展示一種碾壓性的力量,他們的騎術、射術、戰術,甚至對戰場的把控,都遠遠甩開了宋軍。
三百多宋軍被二十多人遛得團團轉,像一群待宰的綿羊,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這些女真騎兵如同鬼魅般在戰場上穿梭,他們身披輕便皮甲,背負長弓,胯下戰馬矯健如龍,在宋軍陣前來回遊弋,始終保持著二十步——三十步的距離,(30——45米)左右的距離。
這個距離對普通弓箭手來說已是極限,可對自幼在白山黑水間狩獵的女真人來說,卻是最熟悉致命的射程。
石勇紅著眼,舉著刀想帶頭衝鋒,剛跑出幾步就被李全武拽了回來。
“你瘋了?”李全武壓低聲音,“衝出去就是活靶子!”
“那怎麼辦?看著弟兄們死光?”
“不能硬拚。”李驍對盧瘋虎和石家兄弟打了個手勢,“我們繞到他們側後方,專射他們的馬。”
盧瘋虎咧嘴笑,露出兩排白牙:“早該這麼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