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遲歸還上去,她這唱的是哪一出?”
“這女人哪來的,怎麼一點規矩都不懂?”
四下裡議論紛紛,唐玲舒臉上的慌張,也漸漸轉成了得意。
她就知道……
那個土裡土氣的女人,怎麼可能寫得出這樣的文章。
黎清緊繃的神情也跟著鬆了鬆。
虞晚晚終究不可能是那個才華橫溢、被眾人追捧的“遲歸”。
他心底甚至莫名鬆了一口氣,若她真是,反倒顯得他當初的選擇像個笑話。
隻是虞晚晚……為了引起他的注意,居然做到這個地步。
黎清皺起眉,正要開口嗬斥:“下來!虞晚晚,彆胡鬨……”
話還沒說完,非晚接下來的一句話,讓整個場麵更加騷動。
“不過……《陌路刀》和那些雜文,確實是我寫的,‘遲歸’這個筆名也是我的。”
她微微停頓,清楚地看到唐玲舒臉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儘,黎清眼中寫滿不敢相信,他推了推眼鏡,像是懷疑自己聽錯或看錯。
“但我並不是各位想象中的‘先生’,讓大家失望了。”非晚的語氣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反駁的力量,“女子執筆,寫的是俠義豪情,談的是世間公道,不是為了附庸風雅,也不是……”
她的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黎清,唇角輕輕一揚,“為了費儘心思模仿誰,吸引誰的注意。”
這輕輕一句話,像是一下子揭穿了黎清那點隱秘的優越,也戳破了唐玲舒刻意製造的假象。
黎清臉上隱隱發燙,先前因為“遲歸”的文采而生出的欣賞,因為唐玲舒暗示而升起的輕視,這一刻全都變成了難言的窘迫。
他居然當著本人的麵,盛讚對方的文章,卻在認出她是誰的那一刻,心裡隻剩下鄙夷。
這種對比太過諷刺,讓他幾乎無地自容。
唐玲舒更是臉色慘白,挽著黎清的手臂不自覺地用力,指甲掐進他袖口,那些暗指東施效顰的嘲諷仿佛在她自己耳邊嗡嗡作響,羞憤難當。
非晚卻沒再看他們,仿佛那隻是無關緊要的小插曲。
她從容地從手袋裡拿出早已備好的稿子,開始念為慈善晚會準備的寄語。
她的聲音清亮沉穩,觀點清晰,心係家國,格局開闊。
方才那點關於個人身份的小風波,在她此刻展現出的氣度和實實在在的思想麵前,一下子變得微不足道。
台下先是安靜,隨後爆發出真正熱烈而由衷的掌聲。
杜方激動地快步上前,緊緊握住非晚的手:“遲歸……哎!瞧我!虞小姐,真是……才情出眾,巾幗不讓須眉。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慚愧,慚愧啊……”
他興奮地轉向臉色依舊不太自然的黎清,“黎教授,你說是不是?我們之前還多次誇讚遲歸先生,沒想到竟是您夫人,真是明珠在旁卻不知啊!”
這聲“夫人”像一根刺,同時紮中了三個人。
黎清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勉強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是,是啊……晚晚她……確實讓人意想不到。”
他看向非晚的眼神複雜到了極點,卻又不好駁了彆人的麵子,隻能這樣勉強附和。
唐玲舒則死死攥著手包,精致的指甲幾乎要掐進皮子裡。
她緊咬著唇,像是怎麼也不敢相信。
她費儘心思想要踩在腳下、用來襯托自己優越的原配,竟然以這樣一種她永遠達不到的高度和姿態,把她所有的優越和算計都碾得粉碎。
晚宴的後半段,非晚很自然地成了全場焦點。
不斷有文人學者、社會名流上前和她交談,聊文學,也聊時局。
她應對自如,見解獨到,言談間既有女性的細膩,也有不輸男性的格局和銳氣。
黎清幾次鼓起勇氣想上前搭話,試圖挽回些什麼,非晚卻根本沒給他機會。
非晚清楚黎清是個怎樣的人。
天之驕子,自詡才華橫溢。
可現在,他最看不上眼的封建妻子,竟然超過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