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內安靜下來,隻有引擎的低鳴。
窗外流光掠過,照映著顧言深側臉的輪廓。
非晚看不清他的情緒,卻是繼續追問道:“這位林雋先生,是你的人。”
不是疑問,是陳述。
顧言深握著方向盤,車速未變。
他視線仍看著前方,隻極輕微地偏了下頭。
他沉默了片刻。
“虞小姐的眼光總是這麼毒。”他聲音不高,在封閉車廂裡顯得格外清晰,帶點不易察覺的沙啞。
這話沒承認,也沒否認。
高手過招,從不展露太多。
非晚輕笑,將名片收進手袋,轉頭看窗外。
“沒辦法,顧先生那晚太狼狽,叫人過目不忘。林先生談起事來給人的感覺,讓人覺得你們身上……有相似的味道。”
“味道?”他終於側過臉,真正看了她一眼。
他忽然毫無預兆地傾身過來,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拉近。
煙草味,冷冽的皮革香,還有屬於夜晚的某種危險氣息,驟然清晰。
他聲音壓低了,像貼著耳廓擦過:“那我現在身上,是什麼味道……?”
動作突兀,帶著侵略性,偏又被他臉上那種過分冷靜的神情中和,扯出一種緊繃的張力。
非晚沒退,迎著他的目光,鼻尖微動,像真在仔細分辨。
“雪茄,皮革,還有點宴會的香檳氣。”她眼波一轉,停了下,才慢悠悠補上,“當然,最主要的,還是‘麻煩’的味道。”
顧言深喉結滾了一下,極低地笑出聲,不是愉悅,倒像被戳中了什麼。
他重新坐直,距離拉開,正經的模樣仿佛方才刻意捉弄非晚的人並不是他一般。
“虞小姐的鼻子,太靈也不是好事。”他語氣如常,卻染上點難以言喻的意味,“看來以後在你麵前,我得格外當心。”
車轉入僻靜街道,速度慢下來。
“林老惜才,尤其你這般的。”他言歸正傳,語氣沉下去,“但他那條路,不好走。錯一步,代價你我都未必付得起。”
他目光掃過她一身精致行頭,“你現在有的名聲、日子,甚至身邊的人,都有可能覆滅,這不是玩笑。”
非晚靜靜聽著,沒打斷。
他話裡的重量是真的,但那層包裹其下的、近乎本能的護持,她也感覺到了。
“顧先生,”她忽然開口,“你信一個人會反複跳進同一個坑裡麼?”
顧言深眉頭幾不可見地蹙了下。
非晚卻不解釋,她看向窗外:“我從不是籠中雀。我見過比這更深的黑暗,也走過比這更長的夜路。我知道我要什麼,更知道……我在尋找什麼。”
經過了那麼多的世界,非晚從未向旁人吐露過什麼情緒,而偏偏在這個十分熟悉的時代,她有些忍不住了。
她尋找那個跨越了無數時空的靈魂,尋找終結這無儘任務的答案,經過的時間,比這個要長得多。
非晚回過神來,隨即轉回頭,目光灼灼,看進他眼底:“說吧,你們的‘考察’,怎麼開始?”
顧言深握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
眼前的女子,比他想象的還要複雜和……神秘。
她的話似乎另有所指,但他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