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牛跟著國公爺走後,王家小院像是突然被抽走了一股頂梁的勁兒,連著好幾天,氣氛都悶悶的。
雖說日子照過,飯照吃,但飯桌上少了王二牛的身影,總覺得空落落的。
趙氏做飯時,總習慣性地多挖一瓢麵,揉好麵了才想起來老二走了,又望著盆裡發呆。
王金寶蹲在門檻上抽旱煙的次數更勤了,煙霧繚繞裡,眉頭擰成了個疙瘩,也不知是腿疼,還是心疼。
大嫂劉氏這幾日心裡頭更是貓抓似的難受。
她是個閒不住又好熱鬨的性子,在府城憋了那些天,好不容易回村,鎮上的鋪子也還沒定好重新開張的日子,這會就想著找平日裡相熟的幾個媳婦婆娘嘮嘮嗑,顯擺顯擺從府城帶回來的新鮮東西和見聞。
可邪門的是,她每次湊過去,那些人原本說得熱火朝天的,一見她來,聲音立馬就低了下去,要麼就眼神躲閃,乾笑著扯幾句“吃了沒”、“天氣挺好”的廢話,然後就找借口散了。
一次兩次還好,次數多了,劉氏再遲鈍也覺出不對味了。
她拉著在院裡哄小豬娃的弟媳錢彩鳳嘀咕:“彩鳳,你發覺沒?村裡人咋都怪怪的?看見我跟看見瘟神似的,躲著走!以前可不這樣!”
錢彩鳳一邊晃著懷裡的兒子,一邊皺眉:“我也覺著有點……自打那日村長帶著咱村男人們從後山回來,好像就有點不對勁。我這帶著孩子,也不好到處打聽。”
她越這麼說,劉氏心裡那點好奇和彆扭勁兒就越拱越高。
她這人就這樣,一件事弄不明白,飯都吃不香,覺都睡不好。
終於,這天一大早,天還沒大亮,劉氏就憋不住了。
她眼珠子一轉,心裡冒出個主意,她出門後瞅瞅四下沒人,手腳並用地就爬上了村中心那棵老榆樹。
那樹枝葉茂盛,藏個人輕而易舉。
她找了個結實的樹杈子趴好,兩隻粗壯結實的大腿狠狠的箍住樹杈子,把自己身形儘量全部躲進樹葉裡。
這會她心撲通撲通的跳,既緊張又有點興奮,跟做賊似的。
她倒要聽聽,這幫婆娘背後到底嚼啥舌根!
日頭漸漸升高,村裡媳婦婆娘們果然三三兩兩地聚到了老榆樹下頭的石墩子旁邊,開始了一天的“情報交流會”。
劉氏豎著耳朵,屏息凝神地聽。
起初都是些家長裡短,誰家雞丟了下蛋窩,誰家婆婆又給媳婦氣受了。
聽著聽著,話鋒就有點轉了。
一個尖嗓門的婆娘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說:“誒,我說……那事兒,真就瞞著王屠戶家?能瞞得住嗎?”
另一個聲音接話,帶著點猶豫和心虛:“咋說啊?咋開口?難道跑去說‘哎,金寶大哥,對不住啊,村長帶人把你家祖墳給點了’?這話誰說得出口!”
劉氏在樹上聽得渾身一激靈,差點從樹杈上出溜下去!她趕緊死死抱住樹乾,心臟咚咚咚擂鼓一樣響!
祖墳?!點了?!!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時,又一個婆娘的聲音傳來,帶著點說不清是羨慕還是後怕的意味:“誒,你是沒親眼瞧見!我家那口子回來說,那天那煙才叫嚇人!咕咚咕咚從墳包中間往外冒,粗得跟老樹樁子似的,青黑青黑的,直衝上天,像條黑龍!後來可不就真著起來了!劈裡啪啦的!”
“我的老天爺……”有人倒吸涼氣,“這王家祖墳……這得是多大火氣?這怕不是要出真龍了?我看呐,王家三郎中秀才算啥,這架勢,怕不是要出宰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