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遠兄!明遠兄!你看!你看乙班!我升入乙班了!而且我還是丙班第三升入的!是我!李昭!李宴之!是我啊!”李昭的聲音抖得厲害,眼圈瞬間就紅了,激動得語無倫次,“第三!丙班第三!我……我不用擔心被勸退了!而且我還有二十兩膏火銀!二十兩啊!”
王明遠連忙順著他的手指看去,果然在乙班榜單看到了“李昭”的名字。他由衷地為李昭感到高興,用力回握了一下李昭的胳膊:“宴之兄!恭喜!我就說你一定行!”
“同喜同喜!明遠兄你太厲害了!甲班!甲班啊!”李昭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方才的緊張焦慮一掃而空,隻剩下巨大的狂喜和自豪。
兩人互相道賀,心情都激動難平。
然而,與他們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周圍漸漸響起了幾個低低的啜泣聲和絕望的歎息。
王明遠目光掃過榜單末尾,看到了那張單獨張貼的、墨色沉重的“勸退名單”。上麵隻有寥寥幾個名字,卻如同判決書,宣示著他們書院生涯的終結。
不遠處,幾個穿著丙班服飾的學子癱坐在地上,捂著臉,肩膀劇烈地聳動,發出壓抑不住的哭聲。旁邊有人試圖去拉他們,卻被他們甩開。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有人低聲議論,帶著幾分鄙夷。
“聽說他倆是江南來的,家裡頗有資財,來了書院就撒歡玩,課業屢次墊底,教諭訓誡了好幾次都不聽……”
“唉,也是可憐,這下怎麼有臉回家……”
王明遠看著那兩人,心中並無多少快意,反而有些複雜。能考入嶽麓書院的,誰當初不是一方俊才?隻因鬆懈放縱,便落得如此下場,令人唏噓。
李昭也看到了那兩人,臉上的興奮稍稍收斂,湊到王明遠耳邊低聲道:“那是我之前丙班的同窗賈元慶、孫淼還有張旭,平時最愛呼朋引伴去府城吃喝玩樂,這次……真是撞槍口上了。”
榜單一出,眾生百態。有的歡呼雀躍,有的黯然神傷,有的如釋重負,有的麵如死灰。
這時,那位監院教諭再次上前,朗聲道:“榜上有名者,稍後至講堂依序領取膏火銀。各班一至三名,皆可獲賞!”
人群又一陣騷動,獲得膏火銀的學子臉上更是添了光彩。
王明遠和李昭相視一笑,再次朝著講堂擠去。
領取膏火銀的儀式簡單卻鄭重。一位負責錢糧的教諭親自發放,每叫到一個名字,那名學子便上前,恭敬行禮,然後從教諭手中接過一個沉甸甸的、內用紅布包裹的木盒。
教諭還會根據名次,說一兩句勉勵的話。
“甲班第十四,原乙班第一,王明遠。”
王明遠上前一步,躬身行禮:“學生在。”
教諭將一個明顯大一些的木盒遞給他,臉上露出一絲極淡的笑意:“升入甲班,實屬不易。望戒驕戒躁,精益求精。”
“學生謹記教誨!”王明遠雙手接過木盒,入手沉甸甸的,心裡也踏實無比。
退到一旁,他悄悄掀開紅布一角,裡麵是五錠嶄新的、閃著銀光的十兩官銀,碼得整整齊齊。
五十兩!這幾乎相當於清水村一個中等農戶好幾年的收入了。
而且,他和狗娃兩人,來湘江府半年都沒花多少錢,此刻又多了五十兩的收入,這怎麼手裡錢還越來越多呢?
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接著,李昭也領到了他的那份——兩個十兩的銀錠。
他捧著那個小一號的木盒,像是捧著什麼稀世珍寶,笑得見牙不見眼,反複摩挲著盒子,差點同手同腳地走回來。
“二十兩……明遠兄,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自己掙到這麼多錢!”李昭聲音都在發飄。
周圍投來不少羨慕的目光。能拿到膏火銀的,終究是少數。許多學子雖然也順利留了下來,但看著那紅布包裹的木盒,眼神裡難免流露出羨慕。
王明遠甚至還感受到幾道複雜的視線落在他身上,有來自原乙班同窗的,也有來自甲班那些陌生麵孔的。
羨慕、探究、甚至一絲不易察覺的嫉妒……他知道,升入甲班,意味著更激烈的競爭和更高的期待。